猩紅的蛇信子嘗了嘗空氣中傳來的清香，燭光明滅，黑色的影子在牆上舒展開來。

“新婚夜不與自己的伴侶待在一起卻跑來别的男人的房間，看來無光者即使成王了也難改卑劣。”

“我想見你，自然就來了。”

梅瑟莫神情一頓，本就擰起來的眉頭壓得更低了：“無禮的闖入者，今天又有何貴幹？”

諾麗納不以為意地走到桌子前坐下：“兩句話給我換了兩個稱呼，下一個是什麼？褪色者還是新王？”

另一條帶翼蛇從他的披風下鑽出，朝她的方向探了探頭，吐出細長的紅信子。

“你來到羅德爾後我每天都會來叨擾你一陣，想來它們對我也見怪不怪了。”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我的目的很簡單，”女人擡眼去看那枚本屬于她——被她搜集到并據為己有的賜福烙印：“我希望你留在這裡，不要再回到幽影之地。

半神的聲音透着股淡淡的倦怠：“我說過我拒絕。”

“因為瑪莉卡？”諾麗納朝他輕輕歎了口氣，“梅瑟莫，你太高了，我得仰着頭才能和你講話。”

男人站在原地盯着她。

“好歹我也算你的新王，”女人眼中的金色在昏暗的房間裡透着點點微光，“這可不該是你的待客之道。”

梅瑟莫眉眼低斂，冷着臉将她抱到桌子上坐好。

女人趁機略微用力揪住帶翼蛇黑色的蝠翼，頗有點咬牙切齒地數落他的“罪狀”：“你來這裡的第一天，不分青紅皂白地和我的賜福王打了一架，惹得拉達岡大半夜讓他的紅狼把我叫起來處理事故；昨天見到蒙格後又放任你的黑騎士們往他身上丢火球——他們倆可是瑪莉卡的親生子嗣。”

半神聞言挑了挑眉，顯然是并不打算為此道歉。

清酒的餘韻還沒完全消散，她的臉上還帶着絲薄紅。赤色的蛇身悄無聲息地繞到她背後，諾麗納感到肩頭一沉——帶翼蛇将自己的腦袋擱在了上面。

“算了，先不提瑪莉卡……你覺得拉達岡是個什麼樣的人？”

梅瑟莫借着身高微微俯視着她：“你和你的王夫都是鸠占鵲巢的存在。”

諾麗納聽罷怔住，随即便哼笑出聲：“哈哈哈……對，你這麼理解也不算錯。”

“但我和他不一樣——”她擡手撫上肩頭停憩的帶翼蛇，眼裡漫上許久未見的肅殺：“梅瑟莫，我可是靠自己的實力一步步屠遍交界地所有的阻礙才坐上艾爾登王座的。”

“這個王朝，現在奉我為主。”

半神的眉心緊緊鎖着，她的眼中流露出令人不悅而又心懾的藐視，和那個取代瑪莉卡成為律法神祇的男人如出一轍。

肩頭的帶翼蛇從她手中溜走，諾麗納沒去管它。

“你不是厭惡體内的火焰嗎？我幫你找到它的價值——用你的火，去壓制蓋利德的腐敗。”

梅瑟莫的眼睛稍稍眯起，他曾聽蓋烏斯提過這個地方。

“拉塔恩和他的紅獅子軍曾利用火焰壓制瑪蓮妮亞開花導緻的大規模猩紅腐敗，如今米凱拉和拉塔恩算是真死透了，這也算不幸中的萬幸。無上意志要是真的讓所有半神全都無差别複活，我還得多花心思去重新解決掉他們。”

“帶着你的軍隊，從此替我守在蓋利德；幽影之地往後有葛孚雷駐紮。”諾麗納的眉眼輕彎，色澤不一的眸瞳緊緊注視着他的臉：“況且，拉達岡打算重新封印那裡。”

“我可不想以後再也見不到你。”她的唇像裹了層蜜糖，“還有你的帶翼蛇朋友們。”

她的手覆上他的指尖，半神的眼睫低垂，目光随她的視線落在他們交疊的手上。

“梅瑟莫，你并不讨厭我的觸碰。”

那枚金色的烙印眼球不自覺抖動了一下。

“我不在乎那所謂的蛇之本質。”細密的鱗片在她空出來的掌心下穿行，新王默許它繞纏住她大半個手臂：“對我來說，你是你，就足夠了。”

綠寶石般的蛇瞳映照出她耳邊那绺摻雜紅色的發辮，諾麗納扯住半神領口的披風帶子将他拉近自己。

她順勢摟住他的脖子，銀鐵制成的鎖子甲在細嫩的手臂内側印下粗犷的吻。

“隻要你能做好，我保證你會再見到瑪莉卡。”

帶翼蛇的獠牙猛地刺入皮膚，她感到腰間驟然一緊。

“你最好說到做到。”他的手勁并不算小，身量上的差異讓他輕而易舉就将她的腰整個握住。

“說到做到。”

梅瑟莫的聲音低沉地像一抔散落的風：“你今晚還要去見誰？”

“噗——”她在他耳邊忍不住輕笑出聲，“現在就舍不得我離開了嗎？”

半神為她的回應感到莫名煩躁，帶翼蛇從她的脖子離開，咬住她的發辮：“新婚夜，你的王夫竟然會允許你留宿别處？”

“他确實不允許。”諾麗納又被迫想起她的好神祇，“不過我一向和他對着幹。”

“嗯？”

“呵呵……騙你的，”女人嘴角勾出一個小小的弧度，“我們——‘恩愛’得很。”

帶翼蛇松開了嘴。

“好了，我得回去了。”她望向梅瑟莫神色複雜的臉，“明天的議會，記得按我們今晚約定好的來。”

說着她輕輕推開梅瑟莫，兩手撐着桌面從桌子上跳下去。

兩條帶翼蛇一左一右地與梅瑟莫一起看着她。

“梅瑟莫，祝你今晚好夢。”

留下一個心滿意足的微笑，她朝眼前人揮揮手，轉身走出他的房間。

羅德爾今日張燈結彩，比尋常看起來更為熱鬧。諾麗納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她還不想回去——拉達岡隻說了明天早上她得從女王閨閣和他一起現身，又沒規定今晚她必須什麼時候回去。

話說今夜是她的哪個騎士當值？

她漫無目的地走着，這樣平和的夜色也是她曾經露宿野外的夙願之一。

用化為無形躲過巡邏的士兵，她走到西邊城牆眺望萬千燈火。

一道難以忽視的目光牢牢盯着她——她下意識轉身尋去，原來是拉達岡的紅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