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此以艾爾登之王的名義起誓,将與神祇一起,既為律法而戰,更為人民而存。”
拉達岡的眸瞳裡映出女人倔強的臉,平心而論,她長了張足夠惑人的臉,而此刻她紫色的眼睛裡滿溢着紛雜混亂的情緒——除了最該存在的乖馴。
“身為褪色者,即使眼中失去賜福的色彩,卻依舊能堅定對黃金律法的信仰。”
“黃金律法在上,我将為您降下獨一無二的賜福——身為侍奉黃金律法的新王,您褪去黃金色彩的眼眸将成為這段曆史的見證。”
“我以黃金律法神祇的名義賜福與您——汝之身形,将如黃金永恒;汝之力量,将與律法同存。”
她的右眼開始彌漫黃金的色彩,與普通居民眼中所存的微光不同——那金色不容抗拒地迅速蔓延至整個眸瞳,将虹膜原本的紫色完全覆蓋。
拉達岡視線半垂,本來他是打算象征性地為她的兩隻眼睛都降下賜福,但他臨時改變了主意:
她将作為最好的例證警示衆人——神祇可以為眼眸失色的王降下賜福,自然也有權剝奪王眼中的黃金色彩。
神祇面無表情地轉回身去,重新望向人群:“贊美黃金律法!”
新王随之也轉了個方向,她目不斜視地拉住神祇垂在身側的手,仿佛剛才那些意外的小插曲全沒發生過。
接着,她堅定地朗聲道:“贊美交界地人民!”
人群攢動——在短暫地安靜後随之振臂高呼:
“贊美黃金律法!贊美交界地人民!贊美黃金律法!贊美交界地人民!贊美黃金律法!贊美交界地人民……”
……
深藍寶石般的浩瀚蒼穹被繁星點綴,柔和的光滲進女王閨閣,幔影婆娑,微醺的夜色迷離出被壓抑的欲望。
神祇再次借着律法的動作握住她的一隻胳膊将她禁锢在自己身前。
諾麗納将那隻空出來的手搭在他的肩上,客觀來說,神祇的樣貌确實無可挑剔,被修複盧恩填充補全的軀體強壯而富有美感。
拉達岡的五官看上去并沒有很強的攻擊性,這讓人很難将他與暴君聯系在一起——他也确實是如此做的,在對方不亵渎黃金律法的前提下。
然而,即使他的眸瞳是純正無比的黃金,但毛發處燃燒的紅色卻将他整個人襯得多了幾分不尋常的野性。
尤其是那頭被他深惡痛疾的紅發。
諾麗納默不作聲地分心想着自己遇見的紅頭發的人,螺旋紋樣的蛇蓦地咬住她發散的心思。她本身是不讨厭紅發的——畢竟她又不是黃金信徒。
“你今天滿意了?”神祇的聲音沾滿夜風的寒涼。
諾麗納沒有收回自己的手,反倒緩緩移到男人的脖頸,拇指劃過他的喉結:“王夫難道對今天的儀式不滿意嗎?”
她故意将那個詞咬得很重,偏偏還裝成一副不懂的模樣故作無辜地看着他。
“我這段時間可是按照你的要求一直待在王城,今天更是乖乖完成兩場儀式。”
她微微歪着頭,露出那绺被侍女重新編好的發辮:淺香槟色的頭發蜿蜒出一段火焰般的橘紅。
“更甚至,我收下了你‘好心’授予的無用賜福,沒有當衆拆你的台。”女人說着擡手撫上自己的右側眼尾,那抹濃郁的金色提醒着她,現在她已經不能算是“褪色者”了。
拉達岡放過她的手腕,轉而握住她的腰。黃金樹散發出的金色微光不及他眼眸半分:“倒是我一直小瞧了你。”
“雙指不承認你,交界地一堆人也不承認你,但我卻按照約定幫你樹立了新身份,你怎麼對我還是這樣不尊不敬?”
女人的呼吸帶着股清淺的酒氣:“你看啊……我們兩個都不怎麼受人待見,你天天被人當作是‘細枝末節的小事’,我也總是被人辱罵是‘卑賤下流的褪色者’。”
她像當初在石舞台上捧起瑪莉卡破碎的頭顱一樣将兩隻手放在男人的臉邊:“不如這樣,你老老實實待在黃金樹裡面編纂黃金律法,我也規規矩矩在羅德爾王城當艾爾登之王——咱們互相眼不見心不煩。”
“你在挑戰我的底線?”
“我又沒把你派出去聯姻,怎麼就挑戰你的底線了?”
“我還沒嫌棄你名義上是當過兩回王夫的人,你倒先我一步心存不滿起來。”諾麗納從他的發間勾起手指撚住那縷原本屬于她的頭發,“常言道‘事不過三’,也不知道這是不是你最後一次給人家當王夫。”
看着紅發神祇眼底彌漫的怒意,她心下升起股報複的快感:“你休想輕易取締我——今天的結緣儀式可不隻有米利耶會記得,在場所有人都見證了我們的誓詞,你的律法,必須為我的人民讓步。”
羅亞果實與落葉花所釀出的酒度數并不高,拉達岡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唇,它此刻正朝他訴說着主人的不滿。
“拉達岡,你我注定要如荊棘般纏繞共存。”
神祇的視線随着她的唇偏移,緊接着,他感到耳邊傳來一陣溫熱:
“我的好王夫——我們,來日方長。”
柔嫩的指尖從他身上毫不留戀地抽離,拉達岡迅速攥住她的胳膊将她扯了回來。
諾麗納甩了兩下沒能甩開:“新婚夜就想殺了我嗎?你還真是夠心急的。”
拉達岡的語氣仿佛化聖雪原上經年不散的寒風:“今晚群臣皆在,你不會是想明天早上被人看到你從你某位好騎士的房間裡出來吧?”
諾麗納的語氣也冷了下去:“那又怎樣?”
“隻是出于你神祇伴侶的身份提醒你一下,不要因個人感情混淆自己的位置。”
女人滿不在乎地嘁了一聲,仿佛打定了注意要挑釁她同樣怒火中燒的伴侶。
“那就勞煩王夫盡快再替我籌辦幾場結緣儀式吧,我還想多納些側室。”她異色的眸瞳流轉着并不難猜的情緒,接着拉達岡便聽到她煞有其事的譏嘲:“畢竟,一想到以後要天天和你待在一起,我就感覺像是被火焰巨人詛咒了。”
拉達岡的瞳孔驟然一縮,那雙金色的眸子霎時湧上無邊的冷寂。
“諾麗納——”
紅發神祇第一次念出這個近來頻頻牽動他情緒的名字。
“我不管你今晚要去見誰,但是明天早上,你隻能從這個房間走出去。”
她感到自己的右眼正在燃燒,拉達岡的手不容抗拒地緊緊鉗住她的下颌逼她直視自己,金色的火焰叫嚣着從她心頭滾過。
“聽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