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瑾站在原地,看向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幾人。
他們自發圍成一個圓圈,慢慢向裡收緊,直到身旁沒有一絲空隙。以書瑾為中心建立起一堵人牆,圈子裡的人出不去,圈外的人進不來。
書瑾好笑地看着這一幕,即使被圍困其中也沒有半分害怕。
“小美人,乖乖放下你的背包,以後跟着哥幾個,少不了你吃香的喝辣的。”一個黑臉猴腮的男人舔了舔嘴唇,眼神先是掃過她的背包,然後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臉。
“這包裡可沒有你們想要的東西。”書瑾歎了口氣,頗有些無奈地說。
“少廢話!把包交出來,省得大家動手。”另一個男人突然想從背後偷襲,讓書瑾側身躲過了。
男人一手抓了空,正是惱羞成怒:“給臉不要臉,等一會兒有你在小爺月誇下求饒的時候。”
“就憑你們?”書瑾嗤笑一聲,扭頭看向放狠話的男人。
那男人臉上有一條長長的刀疤,身材健壯,他一說話,身旁幾個男人全都閉了嘴,應是這幫人的頭目。
刀疤臉以前是個小混混,年輕時因一場械鬥被砍傷左臉。末日降臨,社會秩序崩潰,他那股狠勁和不擇手段的做事風格,反而讓他活了下來。
來到南區基地後,他靠着阿谀逢迎的本事,與幾個進化人建立起不菲的交情。通過這層庇護,他在安置區聚集了一群亡命之徒,平日裡作威作福、欺壓弱小,俨然成為這片廢墟的霸主。
新人來了安置區,必在他手下脫一層皮才行。不過,刀疤臉也并非毫無忌憚,他能在末世混得風生水起,憑的是審時度勢、欺軟怕硬。
書瑾有方靜華這個異能者做靠山,刀疤臉自然不敢拿她開刀,這番做派隻是為了吓唬她,免得她以為能爬到自己頭上,她要是好好聽話把包裡的好東西拿出來分享分享,這件事也就算了。可書瑾強硬的态度,着實把他惹惱了,竟二話不說,動起真格來了。
書瑾眼瞧着他們向自己攻來,她立刻蹲下,手裡抓握兩把黃土,揚了出去。
幾個大漢沒想到書瑾來這一招,瞬時被迷蒙了眼,但礙于刀疤臉的命令,不敢停下攻擊,便朝着中間持棍打去。
一片混亂之際,書瑾早早地脫離其中,尋了一塊兒幹淨地,坐下來欣賞這場群毆。
刀疤臉在一旁看得怒目圓睜,正準備沖進去制止這些蠢貨,卻一個不小心被地上的棍棒絆倒,直接摔進了混戰的人群中。
大漢們正打得熱火朝天,哪裡還分得清誰是誰,隻覺得有個目标撞了進來,便一擁而上。拳頭、棍棒如雨點般落在刀疤臉身上,刀疤臉又驚又怒,大聲咆哮:“是我,你們這群混蛋,看清楚!”可在這混亂之中,他的聲音完全被嘈雜的喊叫聲和打鬥聲淹沒。
“哎呦,哎呦,别打我!”
“蠢貨!蠢貨,看清楚你們打的是誰!”
“啊啊啊!别踢了!”
過了好一會兒,或許是體力耗盡,又或許是終于有了一絲清醒,大漢們才逐漸停下了手。
當他們看清躺在地上渾身是傷的刀疤臉時,一個個都吓得臉色煞白。
刀疤臉躺在地上,身上青一塊紫一塊,臉上滿是血迹,頭發也被打得淩亂不堪。
他艱難地擡起頭,用充滿恨意的眼神掃視着周圍的人,有氣無力地罵道:“你們……你們這群廢物!”但此時他已沒有了往日的威風,聲音微弱得如同垂死之人。
熱鬧看完了,書瑾站起來,扭頭就朝自己的住所走去。
路上偶爾遇到不懷好意的目光,書瑾眼皮都未擡一下,隻是冷冷地掃了他們一眼,那眼神如利刃刺得他們遍體生寒。
那些人原本蠢蠢欲動的腳步就此停了下來,眼含懼意,灰溜溜地轉身離去。
書瑾背着大包繼續不急不慢地走着,不一會兒便到了自己的住所。剛一推門,一雙清澈的眼睛便望了過來。
靠窗的位置坐着個衣着整潔的女人,她看到書瑾進來,皺了皺眉,然後低頭繼續做自己手裡的活兒。這間屋子,是安置區裡條件最好的宿舍之一,床位共有四個,但在這裡住最久的就方婉和蘇文月。另外兩個床位,曾也有人住過,後來她們不是走了,就是死了。
方婉從小就在基地長大,她性格沉穩,做事有條不紊,又和方靜華沾親帶故,所以在安置區能接到一些瑣碎的工作。雖然掙到的積分不多,但她一個人生活足矣。
她知道書瑾是方靜華安排住進來的,在沒見到書瑾前,還想着可以打好關系,今後彼此有個照應。等見到書瑾本人,她卻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裡來過很多個漂亮女人,剛開始那幾天,她們還有說有笑,但沒過多久,她們便受不了這樣枯燥乏味的生活,半是自願半是強迫地被人帶走,離開去了更好的地方。
在末世裡生活太難了,方婉理解她們的選擇,但遇到這樣的人她也不願意深交。因此,方婉覺得書瑾撐不了多久,她看上去就不像是在末世裡讨生活的人。
見對方沒有和自己交流的意思,書瑾也不自讨沒趣。她随便找了一個空床位,盤腿坐在上面小憩。
沒過一會兒,方婉就拿着一個布包準備出去,她出門前看了書瑾兩眼,仿佛有什麼話想說,但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輕輕帶上了門。書瑾也沒在意,繼續閉目養神。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書瑾微微睜開眼,看到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走進來。她穿着一身有些破舊的運動裝,手裡提着一個黑色的袋子,頭發束在腦後,露出一張略顯蒼白的臉。
這人正是蘇文月,她性格沉默寡言,平時在基地裡也很少與人交流。看見新來的書瑾,更不知道說什麼了,隻尴尬地一笑,靜靜移動到自己的床位,把手裡的袋子塞到了床底。
此時,方婉回來了,她就走在蘇文月後面,叫了她好幾聲沒答應,快走幾步跨進門檻,立時對着蘇文月興奮地說:“我去兌換處的時候,碰到和你一起外出的人,他們說這次收獲頗豐,找到好些物資呢!”
和方婉不同,蘇文月此前一直生活在基地外面,在危機四伏的世界裡掙紮求生,訓練出了豐富的生存技能。
因此,她平時會跟着外出搜尋物資的小隊,做些善後的工作,比如清理現場,搬運物資,偶爾也會幫忙處理一些傷員。
“這次出去順利嗎?”方婉走進來後,坐到了蘇文月旁邊。
蘇文月猶豫了一下輕聲回答:“嗯,還算順利,找到了一些能源設備和生活用品。”
蘇文月拿過剛剛放在床底下的包開始整理裡面的東西,她掏出一個小小的罐子,裡面有彩虹紙包裹着的糖,她拿出來遞給方婉。
“這是什麼?”方婉從沒見過。
“糖果,可惜不能吃了。”蘇文月的聲音淡淡的,這種過期的糖果并不在搜尋物資列表,但她想到方婉長這麼大還沒有見過糖果,還是把它帶回來了。
方婉打開糖紙,用鼻子嗅了嗅糖果的味道,她形容不出是什麼味道,但香香的很好聞。
書瑾用左手支着腦袋,在床上看着對面的方婉好奇又珍惜的模樣。
方婉小心翼翼地把糖紙重新包好,然後看向書瑾,猶豫了一下,又看了看蘇文月。蘇文月輕輕點了點頭,方婉這才拿着糖走到書瑾床邊,把糖遞到書瑾面前,說道:“新人禮物。”
書瑾有些意外,她沒想到方婉會把這稀罕的糖果分享給自己。在這個物資匮乏的末世,每一樣東西都無比珍貴,更何況是這種不知從哪裡找來的糖果。
看着方婉期待的眼神,書瑾伸出手接過了糖果,“謝謝。”她輕聲說道,把糖果小心地放進了口袋裡。
夜晚漸漸降臨,房間裡安靜下來。書瑾躺在床上,想着這一天的經曆,除去被圍毆那段小插曲,她收到了許多人的善意。
這就是末世嗎?
在這樣一座封閉的基地裡,人與人之間的關系變得格外微妙。即使如此,大家都在努力地活着,努力地适應這個殘酷的世界。
書瑾的手指在系統光屏上随意滑動,山河書館的虛拟影像在她腦海中清晰呈現。書架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書籍,可該怎麼把它們推銷出去,讓當地人接受,這是擺在她面前的首要難題。
書瑾陷入了沉思。在末世,食物和資源極度匮乏,人們每天都在為了搜尋物資而奔波。同時,擁有特殊能力的人才能在這殘酷的世界中更好地活下去。可明明那些沒有覺醒或進化的人才占這個世界的大多數。
書籍,食物,資源,異能……她需要在其中找到某種聯系,一個能夠讓人們意識到這些書籍價值的突破口。
突然,一個靈感如閃電般劃過,她的思緒頓時清晰。
書中自有千鐘粟。
書中自有黃金屋。
書中有馬多如簇。
書中自有……
書瑾腦中不斷回想着這幾句,她仿佛看到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門正緩緩開啟。她決定明天就去試驗一下這個想法。
在她意識深處,細碎的光點忽聚忽散,慢慢從她身體中飛出,越飛越高,直到觸碰到世界邊緣。它們好像撞到了什麼,瞬間化作無數光芒,融入其中。
【嗯?世界毀滅的速度好像變慢了】自書瑾進入這個世界後,小玉時刻監視着當前位面的毀滅進程。就在剛剛,突然出現一陣波動,好像有什麼東西在修複這裡。
末日降臨後,日夜颠倒成為常态。天空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肆意撥弄,日升月落,毫無規律。
但這一天,卻有些不同。
清晨時分,一抹柔和的晨曦緩緩從地平線上升起,那光線不似末日極晝時的暴虐刺眼,而是帶着一種久違的溫柔,一點點地暈染開,給大地染上一層金黃。
書瑾從沉睡中悠悠轉醒,她睜開眼,入目是灑在床邊的絲絲光亮。
方婉和蘇文月接着醒來,剛開始她們還有些恍惚,正常的晝夜交替感覺已經是很久遠的記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