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師叔的話,都記住了。可那隻是劈斬之類的基礎動作,我還不知道該如何用招式連起來,也不知每一擊該在何種情形下使用——”
“你不需要學那些。”
朔榕說得斬釘截鐵,安陵不由得一怔。
“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把每個動作練會、練熟,練到刻在骨子裡,練到即便忘了自己是誰、你的手也能把刀揮到該揮的那一點——至少每日三百遍,加不加量随你。”女郎再次看向旁邊驚得張大了嘴的楚林,“你也一樣,劍招每日五十遍。期間不會抽查,隻看效果,是否下了功夫一驗便知。如果讓我發現你偷懶……”
楚林狠狠打個寒戰,點頭哈腰誠惶誠恐地表示一定不偷懶,繼而又顫巍巍舉手詢問:
“那、元君,練完五十遍我是不是就能散學了?”
“再加半個時辰,你和安陵對練,用全力。”
“啊!”
他兩眼一翻,險些當場暈過去,朔榕在他小腿上踹一腳。
“接下來告訴你們修士習武與凡人不同之處。”
這話題有點意思,安陵立刻精神緊繃,楚林也不裝死了,好奇地豎起耳朵。
“任何能引氣入體的存在,無論是仙、妖,還是什麼精怪,靈氣都會在體内自發地均勻散布并保護身軀,像是披了層甲,仙界稱之為護體靈氣。”
這屬于修仙的入門級常識,兩個少年人齊齊點頭表示知曉。
“但神識可以操控靈氣,使其在體内分布有多有少,這層甲便随之有厚有薄。至于具體能增益多少麼——安陵,把手臂伸出來。”
女孩依言照做。朔榕又碰一下楚林的竹竿:
“在她手臂上劈一棍。”
“這不好吧……”楚林擺擺手連忙退後。
“讓你劈就劈,廢什麼話,你那點力氣還能傷了她不成?”
朔榕伸手在少年腦袋上一敲,楚林哎呦一聲,違拗不過,隻好歉疚地望向安陵:
“對不住了,阿姊。”
“沒關系,來吧。”
少年輕描淡寫地用竹竿在那截手臂上碰了一下,朔榕不耐煩地啧一聲,說句“你不行就換我來”。這下楚林可慌了,他力氣小無妨,可元君親自動手阿姊焉有活路?情急之下他也顧不得許多,心下一橫,閉起眼睛舉棍胡亂一揮。
“嘶!”
安陵霎時抽回手,沒忍住發出一道痛呼,表情略微扭曲。楚林慌得語無倫次,倒是朔榕反應平平。
“有事嗎?”
“沒,隻是有點疼。”
安陵咬牙活動幾下手臂,五指張開又合攏,确實除了疼沒打出傷。朔榕點點頭,接着命令:
“現在把全身修為其中在手臂。”
《窺淵》心法運轉,安陵屏息凝神,将靈氣聚攏在挨打那一處,然後道一聲“好了”。旋即,朔榕從楚林手中奪過竹竿,不留情面地反手劈了下去。來不及阻止,楚林大駭,捂起眼睛不敢去看——
咚!一聲悶響。
這動靜不像是砸在人身上,倒像是竹竿敲了石頭,聽起來硬梆梆的。他“欸”一聲放下雙手,卻見安陵也是微微錯愕,翻來覆去盯着毫無變化的手臂看。
“阿姊,什麼感覺?”楚林小心翼翼問。
“沒感覺。”女孩蹙眉。
“沒感覺是什麼感覺?”
“就像……真有一件臂甲挂在上面。”
“哦,我懂了!”楚林右手猛地一捶左掌,“隻要将靈氣凝聚在一處護體,一分修為便能有十分效果,任他什麼刀槍劍戟來攻,真挨上幾下揍也無妨。”
“所言極是,‘隻要’,這詞用得相當講究。”朔榕揚起單側眉梢,“顱頂、雙目、心脈、肝膽、丹田,不知你想護哪一處?”
楚林扯動嘴角,萎靡下去。
“師叔的意思是?”安陵眨巴下眼。女郎既然主動提及,那就自然會講解決之道。
“沒有捷徑,必須實戰裡多挨幾打,對面眼神一動,你自然會猜到下一招落在何處。我叫你們對練隻為兩條,一是活用招式,二是調配修為護身,能做到嗎?”
“能!”
不遠處傳來說笑聲,朔榕瞟向那邊,見弟子們已經陸陸續續從地上起身,甚至有餘力打鬧或探頭朝這邊張望,她笑笑,收回目光,叮囑道:
“你們二人該做的事方才我已經講清了。安陵,楚林交給你監督,不能太縱容他,我去教其他弟子,得空了會過來瞧一眼。”
“弟子遵命。”
目送朔榕離去,楚林心有餘悸地拍拍胸脯,用手肘頂一下安陵,小聲問:
“阿姊,你不會真不打算對我高擡貴手吧?”
“那是我不放過你麼?”安陵咋舌,“萬一師叔抽考,你敢不合格?”
“長太息以掩涕兮……”
楚林嘟囔着,退至一旁空地,拔出長劍,招式标準但毫無幹勁地揮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