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見仙君。”二人躬身長揖。
“都是熟人,怎麼還與我客氣上了。”玄離拍拍徒弟肩膀以示安撫,轉身把青年往正堂引,“進屋說,多年未見,你二人倒是精進不少。”
“托仙君洪福。”
玄離說不客氣是真不客氣,休論什麼位次尊卑,四人就圍着桌案在榻前分坐。他召來一尊青銅小鼎,從鼎口虛空抹過,裡面汩汩冒出清水,大約蓄滿七成;再将手搭于鼎耳,水面咕嘟咕嘟冒出氣泡。陳鐘、穆鼓似是有備而來,在他燒水時已取出自己随身攜帶的瓷盞,見狀,仙者悶笑,一拂袖,瓷盞中各落入幾朵曬幹的茉莉嫩芽。
“你們若真喜歡我這裡的花茶,拿一些走便是。”
“豈敢,等拿回去指不定怎麼被人惦記呢,狼多肉少,反而搶不到幾口,不如每次來仙君這裡喝個痛快。”陳鐘微哂,說話放松肆意不少,甚至小小地開了個玩笑。待仙者注入滾水,他連忙謝過,以袖遮掩抿上一口,情不自禁贊道:
“好茶!”
穆鼓不善言辭,隻輕輕啜飲,而後喟歎一聲。
“多謝仙君賜茶。”
一時間花香盈室,濃得仿佛在鼻間纏綿,安陵眼巴巴望着,隐蔽地咽口唾沫。招待完客人,玄離又在奇印中搗鼓一陣,終于摸出個透藍的雙耳琉璃杯擺在她手邊,溫聲道:
“喜歡嗎?”
她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玄離忍俊不禁,揉揉她腦袋,手指一勾,杯底憑空出現花芽,鼎内沸湯像龍吸水一樣注入其中。
“好,送你了,以後這個就是你專用的。”
安陵低聲道謝,本想直接持杯,但剛碰到琉璃杯身便燙得一縮,隻好改為捧起鎏金雙耳小口小口吹着。仙者一邊說着“莫急”,一邊掏出盒茶點擺在桌案中央,各式酥糕小巧精緻,瞧模樣便知風味必不會差。
陳鐘目睹全程,悠悠長籲一聲,由衷感慨:
“仙君不收徒則已,一收徒竟盡心至此,實在好生讓人羨慕。”
玄離一笑了之,并不多言,轉而問:
“文铎叫你們來送信?”
“呀,瞧我這記性。”
陳鐘一拍腦門,朝穆鼓遞個眼神,後者立刻放下瓷盞,抱起寸步不離身的竹簍呈到仙者面前。
“這是今年新産的绛珠果,總共結了三筐。一筐分賞給化天閣弟子,一筐留着日後招待仙界各派,還有一筐就在這裡,閣主點名要贈給仙君。”
玄離掀開竹蓋掃了一眼,露出個莫名的笑容,呵了一聲。
“替我謝謝文铎。”說着,他渾不在意地把竹簍往女孩身邊一推,揚了揚下颌,“喏,好東西,拿去吃吧。”
“這……”
青年驚詫不已,難得沒有按捺住情緒,招來仙者意味不明的一瞥。他立即噤聲,與同伴短暫地目光交流一番,重新擺出恭敬笑容裝作無事發生。平靜水面下,這點不起眼的漩渦并沒有逃過安陵的注視,但她同樣意識到水深不宜介入,于是眨巴下眼,謹慎詢問:
“師父,可以分給楚林嗎?”
“你要現在去嗎?”
玄離十分淡然,似乎對這個問題毫不意外,甚至語氣中透出幾分笃定意味。于是安陵琢磨了一下話裡的含義,順着暗示開口:
“是的,我想現在去。”
“好,注意安全。”玄離掏出一張符紙,在邊角處改動幾筆遞給她,“這張能傳送到骨殿,你應該會用?”
安陵點頭,雙手接過符紙,背上竹筐後向青年們和仙者告别,随即轉身離去。
等她走遠,玄離又為三人續上茶湯,漫不經心道:
“說吧,文铎找我什麼事?”
陳鐘跪立挺身,拱手一拜。
“不知仙君可還記得狼族族地外有一座法陣?”
玄離眉頭一挑,潭水般的桃花眼沉了沉,不置可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