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明月休息了一會兒,隻覺得身體裡漸漸有了些力氣,便再也躺不住了。她轉頭看向一旁的葉雲峥,眼裡寫滿了她想起來走走。
葉雲峥心領神會,連忙伸手去扶她。程明月緩緩地站起身來,試着活動了一下手腳,雖然還有些虛弱,但已經能夠下地行走了。
兩人走出屋子,外面的陽光灑在身上,帶來一絲溫暖。吳家的院子裡空蕩蕩的,隻有幾隻雞在慢悠悠地走來走去,時不時發出幾聲咕咕哒的聲音。
吳正夫聽到動靜從廚房裡出來,給葉雲峥端了一碗小米粥放在外頭的石桌子上,葉雲峥說不餓,吳正夫佯裝生氣,跟程明月告狀:“你家夫郎從前天夜裡到現在都沒吃一口飯,也不睡覺,就光看着你,一點也不愛惜身子。”
程明月不贊同的看着葉雲峥,葉雲峥坐下連忙端了小米粥喝了。吳正夫又給葉雲峥端了兩個餅子還有醬菜,他和程明月都不餓,坐下之後,他便拉着程明月說起來家常話來,程明月嗓子壓根發不出來聲音,其實就是他說她聽。
吳正夫說吳村正不在家,八成是和家裡長工牽着牛出去地裡幹活了,吳俏也不知道跑去了哪裡。
說着說着愁的不得了。
沒說幾句他開始抱怨起吳俏來:“這吳俏啊,真是不懂事兒得很。一天到晚就知道玩,一點忙也幫不上。給她說了好幾個合适的人家,她都不滿意,也不知道她到底想找個啥樣的。” 吳正夫皺着眉頭,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拍着程明月的手,眼裡流露出羨慕之情,“看看你和胡家二娘,多好啊。知道幹活,肯上進,還知道自己想着終身大事,不用家裡催,就去把夫郎買回來了。這回頭小丫小仔還不是跟豬娃似的一個個下,日子過得多有盼頭。”
一旁的葉雲峥聽了,耳朵尖都染上了紅色,他偷偷的看了一眼程明月,見這次程明月隻微笑聆聽并沒有急着反駁,心底升起一絲喜悅。
可一想到自己家的情況,吳正夫的臉色又黯淡下來。“我天天夜裡都愁得睡不着覺。家裡頭現在看着行,那是因為你吳姨還能幹。”吳正夫歎了口氣,臉上滿是擔憂。
等吳村正老了可怎麼辦?不光是女兒過不下去,兒子在妻家也得受氣啊。
原來他家除了吳俏另有一兒,兒子則嫁去了隔壁村,輕易回不來一趟。
吳正夫早就想催着吳村正去隔壁辦事兒順路去兒子家看看了,可吳村正因為最近村裡的情況正犯難呢,走不開。他不敢讓吳俏去,上次讓吳俏去看他哥,吳俏就和他兄嫂打了一架,隻會給她哥添亂。
“今年村裡本來就旱,結果下了這麼場雨,收成更不好了。到時候交秋稅的時候可咋辦啊?朝廷可不管你收成好不好,說要收幾鬥就是幾鬥的。賣一兩塊田地能交上還好,來年大不了跟你家還有胡家一樣,明年去山上開荒。就怕到時候幾家地主聯合起來壓價,大家賣掉田地也交不上。要是大家都交不上跑了,那上頭肯定追責吳村正頭上……”
說到這裡,吳正夫猛地意識到自己正在說朝廷壞話,趕緊打住。他尴尬地笑了笑,對程明月和葉雲峥說:“我這也是愁得慌,你們就當聽個笑話。阿峥慢慢吃,我去廚房幹活了。” 說完,吳正夫便匆匆走進廚房,留下程明月和葉雲峥面面相觑。
葉雲峥吃完飯之後,程明月讓他去睡覺,他這兩天都沒好好睡過覺,再撐下去對身體不好。葉雲峥本來舍不得,想跟着程明月。
程明月闆着臉用氣聲問葉雲峥是不是不聽話了,葉雲峥無奈,隻好乖乖地躺到被窩裡。程明月又讓他把腿上的傷給她看了看,或許是這兩天他都守在程明月床前一動不動,他的腿傷看起來好了很多,等疤掉了應該就沒問題了。
葉雲峥這兩天确實又累又疲,精神一直緊繃着,現在程明月握着他的手,他躺下沒多久就睡着了。
見葉雲峥睡了,程明月去廚房找到吳正夫,指了指自己的嗓子說不舒服,表示想去找李大夫。
吳正夫便說要去請李大夫來幫她看,程明月連忙拉住吳正夫,用肢體動作表示自己去就行了。吳正夫也有一簍子事兒要幹,于是給程明月指了指路,程明月就出門了。
來到李大夫家,李大夫先是給她把了下脈:“年輕就是好,昨天病的那樣急,幾幅藥下去基本上痊愈了。你這嗓子也不用治,正常的,過兩日自己就好了”
程明月用氣聲問她這些天花了多少錢,李大夫笑着說:“本來吳村正親自來請,我不收銀子也是應該的,可既然程娘子執意要給,那給幾個銅闆付個藥錢就行了。”
程明月付了銅闆謝過李大夫,想着要趕緊回山上家裡看看。
也不知道房子到底受損多少,如果嚴重的話,得從村子裡面找人修。還有棉花,也不能泡水,漚爛了就完蛋了。
她算了下速度快的話來回也就一個小時,她就去看一眼,不親自翻騰棉花,也不會有啥問題。
程明月走在回家的路上,心中也在想村裡的情況。她知道大家都不容易,尤其是在這旱年加上收成不好的情況下,交秋稅成了大家心頭的一塊大石頭。
不知道她在這個事情上能些什麼力。
可今年的作物都已經種完了,接下來他們再種小麥什麼的,等收成要等明年春夏了,遠水救不了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