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會講話，不愧是做生意的。”千代睨了朝光一眼，眼裡透着滿意。這男生年紀不大，臉上還稚氣未脫，說起話來诙諧中帶着高情商，既誇了對方又調節了現場氣氛，可惜有家族産業要繼承，不然拉到自己店裡，絕對是銷冠的料。

“千代姐謬贊了，我講的可都是大實話，并不是曲意逢迎的奉承，依我看小老闆的廚藝比那些整天上電視的大廚還厲害嘛！”

“這話不錯，看來你小子也是個懂吃、愛吃之人。”千代轉身看向柚木奶奶，側頭小聲道：“團子女士，我瞧朝光就不錯。”

柚木奶奶輕輕颔首，目光溫柔地看向小孩那桌。三個孩子已經圍在一起分食桂花蜜藕了，沒有小孩能拒絕甜滋滋的藕片加上軟乎乎的糯米。這會兒他們三人正吃得嘴角淌蜜，忙得不亦樂乎連說話的功夫都沒有。

歡聲笑語中，唯有宮羽奶奶端坐在主位，脊背挺得筆直。随着天色漸暗，真絲套裝和珍珠首飾在燈光下折射出的光線比白日裡要冷冽幾分，不複之前的營瑩潤。

顧長雪先前就對這位難難伺候的貴婦沒有好印象，這會兒見她臉上又升起嫌棄的神色，就知道這人八成在心裡又挑剔上了。

按理說，宮羽奶奶是柚木奶奶的妹妹，四舍五入勉強算是自己人，顧長雪應該盡地主之誼，多多關照才是。但她一向是直來直去的性格，想着我都不收你晚飯錢了，你還給我擺臉色，愛吃不吃，反正要不了多久菜就會光盤，你不抓緊吃那隻好餓肚子咯！

顧長雪回到廚房時，林相旪正将切好的鹵味拼盤放入瓷盤，經過一夜浸泡的鴨脖、雞爪等食材均泛着深沉的醬色，連鹵汁的顔色也深了幾分，看上去竟比昨天還要誘人。

随後她拿起黃瓜，手起刀落，隻聽“啪”“啪” 接連不斷幾聲脆響，黃瓜在案闆上爆裂開。再将黃瓜放進碗中，倒上醋、麻油、生抽、糖、鹽、蒜末，快速攪拌，清清爽爽的拍黃瓜就做好了。

“相旪，我跟你說，前廳熱鬧得很！” 顧長雪一邊說着，一邊将菜往托盤裝，“柚木奶奶和千代姐聊得火熱，她倆看着像相識已久了。柚木爺爺在陪陽葵、和歌玩，季雲惟忙着給陽翔講題。” 她突然壓低聲音，朝前廳努了努嘴，“就宮羽奶奶一個人幹坐着，格格不入的，真那麼不樂意待着，走就是了嘛！”

“甭管她，脫敏總要有個過程，她都不急，咱急什麼。”林相旪将砂鍋蓋子掀開，小火慢炖的老鴨煲再也藏不住那股鮮香濃厚的氣味，隻一瞬，廚房裡便滿是肉香，“成了，我來端老鴨煲和毛血旺，你把其他幾個菜一起上了。”

林相旪走到前廳時，顧長雪忙着眉飛色舞介紹今天的一鴨多吃：“看看這杭州鹵鴨，再瞧瞧啤酒鴨，一道偏甜口一道香辣，這還沒完，咱們還有重磅的筍幹老鴨煲跟毛血旺，等菜吃完了，就着老鴨煲的湯下粉絲和鴨血，可不就成了著名的鴨血粉絲湯了？”

話還沒講完，林相旪已經端着騰騰熱氣的砂鍋走來，泛着油花的湯汁在鍋内翻滾，筍幹和黑木耳多到鋪滿湯面，裡頭還有若隐若現的火腿。顧長雪眼睛一亮，“說來就來，都别客氣啊，咱們今天鴨肉管夠。”

“呦！這湯，濃香濃香的，光是聞味兒，肚子裡饞蟲就被勾起來了！”柚木爺爺誇張地拍拍肚子。眼珠子緊盯砂鍋裡冒頭的筍幹，他敢打包票，老鴨煲裡頭的筍幹絕對比鴨肉還好吃。

“火腿、老鴨、筍幹、黑木耳，果真香得很！這樣的組合搭配很是少見，不愧是小老闆，手藝好，腦子還靈活。”千代輕嗅，眉眼含笑，誇贊不要錢地往外說，“嗯，火腿的鹹香、鴨肉的醇香，筍幹的清甜，層次前後呼應，豐富同時還保留了每種食材的特色，我都等不及要趕緊嘗嘗了！”

“您都這麼大方地誇我了，一會兒我必須給您盛上滿滿一碗。”林相旪笑着拿起湯勺，先給幾個孩子盛湯：“小心燙，慢慢喝，肉和菜也都吃掉哦。”

陽葵、陽翔接過碗先是乖巧道謝，才一手湯勺一手筷子忙碌起來。和歌接過碗第一時間看向宮羽奶奶，見她點頭了才小聲道謝，拿起勺子慢吞吞吃起來。

接下給三位老人盛湯，柚木老兩口自不必多說，接過碗的同時還一聲疊一聲誇林相旪周到，尤其柚木爺爺，盛湯時指明要多舀點筍幹，态度熟絡又親熱，宛如對待親孫女。

“宮羽奶奶，這碗是您的。”林相旪将湯碗放在宮羽奶奶面前，特意多解釋一句，“小火炖了三小時，期間多次撇去浮油，湯喝起來不油膩的，您不妨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