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一句被淩月輕飄飄說出口,江淩安卻覺似有千斤萬斤沉重的大鼎強壓住胸口,直叫他呼吸不能,言語不能。
“淩月,我從未這般想過,我隻是……”江淩安強忍住胸口沉重悶痛,嘗試着解釋,“我隻是,想清楚了一些事,想清楚了我真正在意的是什麼。我此番前來,便是想問你,是否還來得及?我是不是,已經錯過了……”
淩月從未見過江淩安這般模樣,從未聽過江淩安如是語氣,她一時怔在原地,半晌未能說出話來,然而,兩人就這樣僵持下去也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她是想要同江淩安在一處的,即便江淩安曾屢屢用言辭拒絕她的缱绻情意,她也未曾把江淩安從心尖上放下,雛鳥情節也好,過度依賴也罷,她便是認定了江淩安,她确是非江淩安不可。
故而,她方至于與建安皇帝合謀設計這一出戲。此刻,鮮活的江淩安翻閱山海前來尋她,說他自願和親黔朝,她心裡自是高興,内心生出一股苦盡甘來的慰藉。
然,她不禁又想,江淩安毫無預兆地轉變心意,是因為什麼呢?
因他雙腿已廢,再無仕途可言,故而方才回頭尋她,退而求其次嗎?思及于此,淩月生生掐死這個念頭,将其扼殺在襁褓之中,不允許這般念頭再冒出分毫。
“江淩安,我曾經屢次向你表明心意,甚至前往大榮向建安皇帝提親,自願下嫁,可是你呢?昔日你自覺不是良配,如今你憑什麼?”
江淩安聞言,半晌未曾言語,淩月的控訴叫他一時無地自容,他确是說過那般荒唐之言,如今他複又将昔日言辭推翻,更是在身體不再健全時候,誰遇上這等事皆會胡亂思想一番,遑論是被他頻頻拒絕的淩月?
“淩月,昔日是我出言敷衍,我自知如今更非良配,但我,不願再與你分開,我隻求你,不要嫁給趙希,我想要留下來,陪在你身邊,往後時日,我與你寸步不離,我……”
淩月頓覺心中一股荒唐的念頭呼之欲出,勉力按下,忽覺内心戾氣難消,“江淩安,已經太晚了,我曾與你說過,不是所有人都會在原地止步不前,更不會有人一直在原地等着你。昔日你拒了婚事,此事便已作罷,如今你又要了,你又舍不得我嫁給别人,天底下哪能夠事事皆如你意呢?你回吧,别再來擾我清靜。”
江淩安見淩月心意已決,頓覺内心一片荒涼,胸口撕裂開一陣鈍痛,這便是他與淩月最終的結局嗎?他心有不甘,便欲再做點什麼能夠叫淩月回心轉意。
輪椅“轱辘轱辘”往前滑行,江淩安至淩月身側停住,他緩緩向前伸出一隻手,搭上淩月一片袍角,袍袖微晃,淩月心尖也随之蕩漾。
“淩月,别嫁給趙希,好不好?”江淩安聲線細微,似懇求,是挽留。
這是淩月從未見過的模樣,她頓時心悸,心髒狂跳不已似欲蹦将出胸口,往日皆是她追在江淩安身後,此刻,江淩安拉着她一角袍袖,那般模樣頗惹人憐惜。
“不嫁給趙希……”淩月垂眸望着江淩安,兩人視線相接,似有電流通感全身,淩月心中一悸,頃刻間便将昔日她對江淩安的積怨已深盡數抛卻,此刻眼中心中唯有江淩安的面容,江淩安的體溫……
江淩安把臉輕輕埋在淩月掌心,嗫嚅着道:“我已向陛下請旨,他應了,别嫁給趙希。”
淩月指尖略微往後蜷縮,江淩安的睫毛刷在她手心,帶起一陣細微的癢意,細細密密,瞬息間竄至胸口,身心的悸動尚未平複,便覺柔軟而冰涼的唇貼上掌心肌膚,濕潤的觸感,逐漸溫熱。
江淩安仰首瞧她,眸中情緒複雜而灼熱,他擡手去探淩月腰間衣帶,因他坐在輪椅上,觸及不得,隻探得一截衣帶尾端,江淩安暗暗歎氣,卻強忍住站起身來的沖動,仍是一寸一寸指尖往前去夠淩月衣襟。
淩月似洞察他心思,往後退卻數步,江淩安順勢猛地往前撲去,實是将淩月吓得不輕,忙朝江淩安擁上前來,輕扶住他一雙手,身形尚未站穩,便被江淩安拖入懷中。
溫暖的、久違的懷抱,淩月一時沉溺其中,待她察覺異樣時候,便覺背心竄起一陣溫熱,那是江淩安不知何時探入的右手,順着背心往上試探,至肩胛處倏地頓住動作,那裡有一道撕裂的傷疤,是昔日與漠北猛虎激鬥時候留下的戰績。
江淩安指尖溫熱而輕柔,在那處傷疤上停留許久,似在用指腹撫慰曾經受傷的細嫩皮膚,指尖輕移,順着手臂下滑。他的另一隻手也并未安分,自淩月前襟探入,腰間衣帶滑落,外衫散落一地,一股幽幽涼風随着江淩安往上移動的指尖漾起,淩月不由的打了個寒噤。
江淩安早已渾身灼熱而滾燙,似被烈火燎遍全身,面頰绯色立現,淩月緩緩往前俯身,唇齒覆上冰涼雙唇,一如既往地,江淩安唇齒間的觸感溫暖而叫人淪陷。
“嗯……”一聲悅耳輕吟不受控般自江淩安齒間溢-出,淩月頓時一陣戰栗,十指搭上江淩安雙肩,少一用力,拉扯江淩安外袍淩亂不堪,下一秒,便見江淩安露出布滿傷疤的肩背,外袍與裡衣皆已滑落,堪堪挂在身上方不至于不着一絲。
“上來。”江淩安于意亂情迷時候大腦尚存餘一絲清醒,呓語一般出聲邀請淩月,指尖的烈焰燎遍全身,淩月頓覺胸口似有火燒,電光火石間,一朵雲似煙花般在顱内炸開,她順着江淩安手臂力道往上攀去,再緩緩往下墜落,直至最深處方才穩住身形。
輪椅早已被江淩安固定,此番嘗試于兩人皆是新鮮,囿于方寸之地的缱绻情意逐漸濃烈,擁擠在一處的緊-密貼-合更能刺激最敏感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