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月并未動作,仍是緊緊箍住江淩安的身子不松開,江淩安先是聞得零星細微的啜泣聲,轉而變成委委屈屈的哽咽,便在江淩安的手掌輕撫上她發絲的瞬間,她倏地放聲哭了出來。
鼻涕眼淚混融在一起,悉數被江淩安的衣領與皮膚沾了去,他恍惚覺得此情此景,一如往昔歲月。
江淩安輕輕眨了一眨眼,喉間一股濃烈的腥甜乍起,他頓覺饑-渴難耐。淩月察覺到他的異樣,忙松開死死扣住他脖頸的雙手。
隻見他面色绯紅,朱唇幹裂,面色似有烈火灼燒一般滾燙,淩月傾身湊了上去,濕潤的唇瓣緊緊貼在一起,血腥味倏地在兩人的唇齒間流動,腥甜的、柔軟的,叫人欲-罷不能,舍不得松開。
淩月能感覺到江淩安不受控般吞咽自她舌尖溢出的汩汩鮮血,他們終于牽連在一起,他們終究同生同死,江淩安身上流淌着她身上蔓延而出的鮮血,他因她而活着。
吞咽聲戛然而止,淩月口中汩汩流出的鮮血自兩人嘴角溢出,随着下巴,流經江淩安的脖頸,染紅了他身上剛換上的月白裡衣。
淩月内心忽生出一股沖動,她猛地把江淩安摔将于榻上,傾身探上前去,雙手指尖勾住前襟用力往兩旁一扯,揉皺的裡衣毀成幾片零碎布料,江淩安胸前布滿昔年在戰場上留下的累累傷疤。
一根手指試探着輕撫上去,用指尖默數那些深淺不一的傷疤,唇齒順着鎖骨處的第一道疤,徐徐往下遊-走,她伏在江淩安胸口的位置,清晰地聽見那裡傳來壓抑不住的呻-吟聲,自胸腔往上湧、自唇齒間悄然溢-出。
細碎的親-吻鋪天蓋地席卷而來,江淩安意識尚未完全清醒,恍惚間隻覺頸側傳來一陣一陣刺痛,似尖利之物撕扯皮肉,細細密密,似癢意又似痛覺。
禁地的寒氣陣陣升騰,月白裡衣早已不知去向,江淩安隻覺一陣一陣快意在心間翻滾,伴随着一陣一陣震-顫,細碎的親吻直叫他喘不過氣來。
唇齒間再難以發出任何聲音,視線逐漸模糊,神色迷離,隻覺淩月拉住他一隻手,往她身上探去,所及之處,江淩安頓覺大腦轟然炸開,變成空白一片,似久旱逢甘霖,細膩而真實的觸感帶來無盡快-意,他聽見自淩月喉間溢-出的聲音由遠及近,最後停留在他耳畔,猛地炸響。
轟隆隆聲似煙花炸開一般悅耳又攝人心魄,一股異樣而餍-足之感自小-腹周圍升騰,逐漸濃烈,一聲勉力壓抑過的輕-吟于唇齒間溢出,随着淩月靠近的面容漸漸清晰。
凜然寒氣激不散的溫熱與烈焰般灼熱的觸感瞬息之間包裹全身,江淩安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與淩月有如今這般光景。
什麼世俗觀念,什麼陳舊思想,此刻盡數被意亂情迷與他混亂不堪的思緒毀盡。
淩月頃刻間迸發的缱绻情愫如狂風過境,摧毀江淩安防禦薄弱的疆域,将其蠶食鲸吞。洶湧浪潮徐徐退去,雪後初晴,雪融後滴滴答答的水滴墜落,如清淨古寺裡敲響的陣陣鐘鳴,直擊江淩安突突鼓動的太陽穴。
眸色清明,朦胧的意識随着眼前逐漸清晰的傾城容顔回籠,江淩安眉心猛地突突直跳,便欲坐起身來。
手肘往後移,頓覺雙腿不能施力,心中一個念頭似山崩地裂般摧毀人心,“我的腿?”他喉間幹澀,嘶啞出聲。
淩月俯身,将他從榻上抱起來,又将散落前襟的烏發捋順,“暫不能動,會好的。”她輕言細語寬慰道。
一國大将軍,半生戎馬,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雙腿卻廢了。
江淩安聽見心中有破碎的聲音響起,昔日被掩埋于内心深處的記憶漸漸蘇醒,他若有所思,擡起雙手舉到眼前,修長手臂上布滿細細密密的咬痕。
“我不是死了嗎?”他猶記得大皇子刺向他胸口的匕首泛着泠泠寒光,劇烈的刺痛似乎仍銘刻于心尖上。
淩月捧起他一隻手,将指尖放在唇邊輕輕印上一吻,“你不會死,我活着,你便不會死。”
江淩安眸色微凝,嘴角擠出一抹苦笑,便聞他低聲道:“我還算是人嗎?”
聲音死氣沉沉。
“原來,在你心中我并非為人。”淩月冷笑一聲,猛地把江淩安的手摔開,憤然怒火自眉心竄起,大腦一陣轟鳴聲似能震碎心神,瞬息之間襲遍四肢百骸。
屋内寒氣缭繞,此刻被裹挾着淩月的重重烈焰焚燒殆盡,江淩安忽覺一股熱浪撲面襲來,帶着灼燒的怒氣,頸側肌膚傳來一陣陣刺痛,似有獠牙撕扯皮肉,鮮血淋漓,嗜血啖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