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聞噩耗,淩月頓覺五内俱摧,如轟雷掣電。她猛地自榻上立身起來,提步便欲往外行去。
江淩安見她神色異樣,又恐她突遭打擊,神識不明,而生出禍端。忙伸手扯住她一截胳膊,低喝一聲:“你往哪裡去?”
淩月似未聽見般,奮力甩開江淩安,早不複方才情意缱绻的暧昧姿态,“雲飛翼憑甚麼活着!”她已聲嘶力竭。
“你打算做甚麼?再往驚雲山莊縱一把火?”江淩安緊跟上前,雙手扣住淩月肩膀。忽覺語氣凜然了些,複又放緩聲線,出言寬慰:“淩月,你先冷靜,雲飛翼雖還活着,卻生不如死。”
淩月聞言,面上流露出幾分疑惑,她擡眸怔怔地望着江淩安,顫聲道:“甚麼叫生不如死?他還能有我昔日那般生不如死?”
江淩安瞧着淩月泛紅的眼眶幾近滴出血來,惟恐引她蠱毒複發,連連溫言款語安撫,“淩月,如今你已無恙,便是最緊要的。其餘的,任他去罷,可好?”
淩月倏地輕聲哽咽,珠淚盈盈垂落面頰,啜泣聲連綿,她猛地撲到江淩安懷中,雙手死死扣在江淩安腰間。内心的恨意與不甘噴湧爆發,卻無處可去。
她勒住江淩安腰腹的雙手愈發箍緊,江淩安頓覺有些喘上不來氣,尚未出聲,倏覺肩胛處傳來一陣劇痛,“淩月,你……”
淩月今日恐是被猛虎附身,猛地一口咬住江淩安肩膀,獠牙透過層層纖薄布料,直直嵌入他肩胛處的皮肉。鮮血順着淩月的嘴角溢出,江淩安的外袍濡濕,氤氲開一片殷紅血漬。
江淩安吃疼,喉間不由的溢出一聲低呼,“殺人誅心,嗜血啖肉。淩月,你究竟與我有多深的仇恨?”
淩月卻似未曾聽見那般,齒關愈加收緊,淚水混着血液汩汩滑落。
便在江淩安察覺肩胛處被她叼住的那塊皮肉沒了知覺時,淩月卻緩而松開齒關,猛地将他往後一推。江淩安穩住身形,見她頭也不回,擡步匆匆出門而去。
“将軍,我走了。”淩月的聲音與身體的溫度猶萦繞在耳畔在指尖,人影卻不見了蹤迹。
江淩安怔在原地半晌未及動彈,倏爾回過神來,又覺氣急,直想将書房内的床榻與書案統統掀翻。擡腿便欲踢向案腳,一擡眼,便見鐘勵站在門口,滿眼欲言又止。
-
“國師,近來因何音信全無?”黔成王一見淩月,遂急聲詢問,語中充斥着焦慮與不滿,難掩其心神不甯。黔成王依賴國師所煉傀儡,又對其心生忌憚,心中不免愛恨交織。
淩月面露苦色,忙躬身行禮,“大王恕罪,微臣近日身體不适,故在府中靜養調理。”
她這一番托辭毫無誠意,黔成王雖心存疑慮,卻知國師素來自行其是,從不言明他的蹤迹,隻得作罷。
“國師,漠北回鹘部落首領等人不日将抵達月城,稱欲獻上一猛獸,倘或我黔朝宮中有人能将其降服,便将猛獸相贈。”
淩月聞言,凝眸沉吟半晌,沉聲道:“猛獸?這倒是件奇事,恐來者不善。”
漠北回鹘部落,以遊牧為主,尤善馴獸,以馴獸師為尊。與黔朝相鄰而治,素來井水不犯河水,此番突然來訪,恐動機不純。
淩月嗤聲一笑,心中自有盤算,遂出聲寬慰道:“大王無須憂心,微臣倒是有些降服猛獸的經驗。”
昔日,淩月方自西山監牢逃脫,途中遇一猛虎覓食,她正值心神俱疲,一人一虎好一番激戰。故而,江淩安一行人發現她時,她身旁躺卧一猛虎的殘軀。
漠北回鹘一族獻來的猛獸為何物,淩月對此毫無頭緒,總不至于較猛虎更為兇猛,淩月内心不由的生出了強烈的期待。
“大王覺得我這猛獸如何?”漠北回鹘首領滿面得意之色,擡手指向競技場,但見競技場中央一猛虎圈于鐵籠之中。
黔成王略微颔首,贊道:“果真威風凜凜。”
首領似對此番誇贊頗為滿意,眼角眉梢笑意更濃,立身起來行至黔成王跟前,“猛虎尚不及我族馴獸師威風,大王欲派何人降服我這猛獸?何不先行叫來讓我等瞧上一瞧?”
黔成王聞言,遂命身後的内侍去請國師。不少片刻,内侍便引着國師行至跟前,雙方行禮,算得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