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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水中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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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山一代地處榮、黔兩朝交界,數月前興起一個傳聞,說西山上密林深處,常有哀嚎之聲,聞之似獸非獸,痛極難耐。

既是傳聞,有人信其有,亦有許多百姓對此嗤之以鼻,隻當是無聊之人嘩衆取寵,以訛傳訛。

鄧老三便是這其中之一,他是個樵夫,常年行迹于西山、南山,以砍柴為生,表示未曾聽聞。

這日晌午,鄧老三慣例上山砍柴,路過村口,便見何家老大并吳家老幺聚作一團竊竊私語。

鄧老三一貫視二人為無物,因二人常年混迹于街市,遊手好閑,尤喜聽風是雨,誇大其詞。

西、南山上哀嚎之聲傳播如此之廣,大半功勞須得歸功于二人。

鄧老三見二人圍成一團鬼鬼祟祟,點頭哈腰,便知絕無正事,遂偏頭無視,欲從旁而過。

哪知二人遠遠瞧見鄧老三便揮手招呼,大呼小叫,不知情者還道三人關系匪淺。

唯鄧老三清楚,兩人準是要和他宣揚西山密林中的哀嚎之聲,并以此為樂,自覺見多識廣。

鄧老三此人,算得上有點教養在身,見二人揮手招呼,便強忍心中腹诽,停住腳步。

隻見何老大笑容可掬,伸手拍了拍鄧老三肩膀:“老三,又上西山砍柴啊?還是須當小心些,我聽說今日西山上密林深處的哀嚎聲更大更猛了。”

這方話音方才落下,那方吳老幺又接過話頭:“是呀!老三,你換個地勢砍柴去吧,小心誤入那密林中,遭了不好的物事,那才倒黴呢!”

說罷,臉上配合着露出驚悚之色,好似鄧老三此番上山必會與那密林中的可怕怪物狹路相逢,有去無回。

鄧老三越聽心中煩躁更甚,對傳聞的真實性又多了幾分懷疑,更覺是二人瞎掰謠傳來的,便理也不理,“哼”了一聲揚長而去,不再理會身後抱作一團唧唧咋咋的何、吳二人。

西山樹林稠密,鄧老三慣常于林木稀疏且離道路稍近處砍柴,一是圖方便;再者,鄧老三深知樹木茂密之地多蟲蟻。

今日他在村口聽了何、吳二人的嬉笑取鬧,心中便生出幾分不信這個邪的膽量。

心道既然有人謠傳西山密林中有哀嚎聲,倘若我今日闖進去發現并非如此,便能破了這愈傳愈廣的謠言,還能為這村裡的百姓做一樁好事。

鄧老三心中這番思考,腿上便朝着西山木林深處走去。

在密林中穿梭了大半個時辰,鄧老三開始後悔自己今日的沖動之舉,耽誤時辰不提,萬一真有意外發生,此刻這般環境,逃命都難。

想到這裡,鄧老三意識到自己竟然心生畏懼,産生了退縮之意。心下又不願承認自己乃膽小怕事之輩,便壯了壯膽子繼續往樹木深處鑽去。

時值仲夏,鄧老三穿得單薄,卻已是滿身滿臉的汗水以及被樹枝野茅刮出來的細密傷口。鄧老三心中七上八下,忽聞遠處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果真聞之似獸非獸,痛極難耐。

鄧老三此刻心裡糾結,幾欲下山,又好奇心作祟,兼之心中還僅存的一絲為民造福之感。他抹了把臉上汩汩滴落的汗水,深吸兩口氣,邁開腳步往哀嚎聲來源處鑽去。

徒行數百步,一個山洞立于眼前,周圍是高低不一的野茅與樹木,足一人彎腰低頭可進,哀嚎聲正由此洞口傳出。

此刻,鄧老三的心髒狂跳如雷,心中升起一股如同鍘刀逼近脖頸般的冷冽寒氣,好奇心挫敗了内心的恐懼,他哆嗦着腿走近洞口。

鄧老三往前爬行了數米,便聞水滴落地之聲。他朝水滴聲響的地方看去,瞧見了一排鐵栅欄,是個監牢。

監牢中,一個孩子四肢被縛,綁在刑架上,雜亂的卷發濕漉漉地貼在額頭,面如死灰,已是奄奄一息。

鄧老三正欲走近一探究竟,便聽一陣輕盈的腳步聲傳來,他迅速藏身于一塊石頭後,露出一雙眼睛。

一個容顔嬌媚的年輕男子映入眼簾,他左手拎了一個紅漆木質食盒。身後跟着四名同樣嬌媚如斯的年輕女子,一齊走近監牢,衆人皆身着天青色圓領長衫,領口處繡一朵含苞待放的蘭花。

青衫男子用鑰匙打開監牢,提着食盒便走了進去,又回頭吩咐其餘幾名女子守住監牢鐵門。

鄧老三心中疑窦頓生,先前他還當這些人是給牢中孩子送吃食,此刻見狀便覺不像。

隻見那青衫男子打開手中食盒,從裡面取出一枚暗紅色荷包,再慢條斯理地打開,遂又把荷包的敞口處朝着那孩子的脖子湊上去。

此刻,鄧老三才發現,監牢中那孩子脖子上有一條三寸長的傷口,像是被利器割傷,心中驚疑,這樣還能活着?

接着便發生了讓鄧老三差點魂斷當場的一幕。

隻見從那青衫男子手中荷包裡爬出十數隻紅背蜘蛛,鄧老三認得這蜘蛛,叫棺材蛛,常聽村裡的老人提起。

劇毒。

那十數隻蜘蛛慢悠悠爬上孩子脖頸,全部聚集于她脖子上的傷口處,像是在吸食孩子的血液。

此刻,鄧老三聽清了西山密林深處哀嚎聲的來源,也深知傳聞非虛。

鄧老三心中的驚恐迫使他忘記此刻的處境,一聲被掐住咽喉的嗚咽呼之欲出,被他情急之下咽了回去。

但為時已晚,原本身在監牢之中的青衫男子飛身掠至鄧老三眼前,速度極快。以至于鄧老三還未反應過來,便被對方一隻手掐住脖子,幾欲斷氣。

青衫男子掐住鄧老三脖子往後一帶,鄧老三便摔在石壁上,隻聽“啪”的一聲,似有腦漿迸裂。

青衫男子處理完鄧老三,迅速返回監牢。隻見原本聚集于孩子脖子上的蜘蛛隻剩下一隻,眼見着最後一隻也鑽入傷口。

那三寸長的傷口于瞬息之間愈合,隻餘一條細長的猩紅色細線。

身後的幾名青衫女子渾身微微顫抖,似是對眼前的景象驚恐不已。

青衫男子偏過頭厲聲喝道:“廢物!第一次見嗎?”

他說這話時聲音嬌媚,卻透着比那棺材蛛更讓人恐懼的陰冷幽怨。

忽然,那幾名青衫女子抱作一團,驚聲尖叫起來。

那青衫男子正欲出聲呵斥,便感有一物輕撫住他的頭頂。他尚未來得及仰頭看去,隻聽“咔嚓”一聲,青衫男子的頭擦着肩膀滾落在地。

幾名青衫女子見狀,慌亂之餘欲轉身逃命。

隻見原本被縛住四肢囚于監牢内的孩子已閃身至眼前。

“一、二、三、四。”頸骨碎裂的動靜于山洞内傳來。

四名青衫女子應聲而倒,較之先前那青衫男子,留了個全屍。

鄧老三閉眼前,見到的便是受困于監牢中的孩子陡然睜開雙眼,隻手拗斷了那青衫男子頸骨。

-

黔朝王庭。

黔成王于大殿内接待榮朝前來接質子的使團。

一名内侍突然走進殿内,雖是行為從容,面上卻是掩飾不住的焦灼。

那内侍行至黔成王身側,垂首在他耳側低語二三。

黔成王聞言,面色一沉,遂偏頭低聲吩咐了幾句。

内侍頓時面露驚懼,又飛快按下,輕輕點頭,随即退出殿去。

黔成王站起身來,笑容可掬,向榮朝使團衆人拱了拱手,道:“卿謠公主到了,孤去交代幾句,還請各位稍作休息。”

遂快步離去。

他口中的卿謠公主是黔甯王之女,這位黔甯王乃黔朝上一任君王,亦是黔成王的長兄,數月前崩。遂黔成王繼位。

約摸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榮朝使團的人久久不見黔成王回殿,内侍也未前來禀報,心中皆是疑惑不已。

也不知那位即将送往大榮朝為質子的卿謠公主準備得如何。

隻聞窗外風聲獵獵,宛如狼嚎。

忽聞殿外一陣急促而密集的腳步聲漸近。

榮朝使團衆人尚未看清來人,便紛紛喪命。

-

建安十一年,六月十四日。

榮朝,淩州。

邊塞的太陽毒辣得很,光芒劃過林密的遠山,鋪灑在這荒涼的淩州大地上。

忽聞一陣馬蹄聲傳來,塵土飛舞,卷起一層灰色的雲幕。

她下意識阖上雙眸。

一行騎隊自山澗的官道疾馳而來,領頭的年輕将軍墨發高束,銀色軟甲裹身,黑色風衣随勁風揚起,兜鍪下隐映着一雙星月般明亮的眉眼。

馬隊疾馳而過,周圍騰起的灰色煙雲籠罩了整個山澗。

領頭的将軍忽然掉轉馬頭,似乎發現了什麼,策馬轉身行至隊伍中段。

身後的一名年紀稍輕的副将立刻勒緊缰繩,跟了上去:“将軍,可是有什麼發現?”

江淩安翻身下馬,徑直行至路傍,映入眼簾的便是這樣一幅景象:野草肆意生長的山坡上,橫陳着一頭猛虎屍體,血肉翻飛,腥氣彌漫。

距離猛虎屍體不到一米的草叢裡,蜷縮着一個孩子。潑墨青絲淩亂糾結,衣物早已污濁不堪,隻剩暗紅的血迹和滿身泥垢。

江淩安快步踏上雜草叢生的山坡,行至那昏迷的孩子身旁,輕柔地将她抱起身來。

身後那名副将見狀,也緊跟着躍下馬匹,快步趕到江淩安身旁。

待看清被江淩安護在懷裡的孩子,副将壓着嗓子驚呼了一聲:“啊呀!将軍,還活着嗎?”

江淩安伸手探了探懷裡孩子的口鼻,氣息微弱,松了一口氣:“還活着,需盡快就醫。”一語方了,他脫下身上的黑色披風,将孩子裹了起來。

江淩安雙手抱着孩子往前一置,把孩子遞給副将。

副将雙手僵硬伸到身前,仿佛攤上了個易碎品,不動也不晃,見江淩安轉身欲走,着急喊道:“将軍,我……我……”

江淩安側過臉,容顔神采奕奕,他輕笑出聲:“一個孩子,竟是比你殺敵用的兵刃還沉?顧檸,抱她上馬,帶回去給你養。”

江淩安頭也不回地躍上官道,飛身上馬,他一抖缰繩,朝着前方疾馳而去。笑聲如夏日清泉萦繞山澗。

顧檸僵在原地,走亦不是,不走更不是。

眼見同袍揮鞭策馬,消失在視線外,他才回過味來自己掉隊了,遂即刻捧着孩子邁上官道,跨上馬追了上去。

-

夜幕下的淩州大營,除了風聲和遠處山林偶爾傳來的鳥鳴,唯餘燈籠的微光在黑夜裡竄動。

輪值方畢,軍營中的将士們用過晚膳後皆已歇息。

江淩安尋營歸至營帳,未及卸甲盥洗,營帳門便被人敲響。

“将軍。”

江淩安方一打開門,顧檸便快步邁入營帳内,見江淩安正解帶寬衣,他又倏地頓了腳步。

“将軍,驚雲山莊有密函到。”顧檸将握在手裡的一個信筒遞與江淩安。

驚雲山莊乃一民間情報機構,莊主雲鶴祥,年約六十,白發如仙,精通醫理。

且說這驚雲山莊的莊主,實乃一人物。除卻那名震天下的驚雲山莊,膝下二子皆得其真傳,精通醫理,卻已雙雙離家多年,與莊主斷了往來。此事常為雲鶴祥的舊識好友于昀京城中當作茶餘飯後的談資笑料。

那密函的封口用一枚紅色封蠟嚴密封住,封蠟上雕刻有一朵纖巧的如意雲紋。

江淩安伸手接過密函,拆開來迅速掃了眼上面的内容。

顧檸素來擅長察言觀色,見江淩安神色間隐隐透出幾分凝重,便謹慎問道:“将軍,出了什麼事?”

江淩安緩緩擡眸,視線從密函移開,劍眉微蹙,深邃的眼眸如夜空般幽深靜谧,不見絲毫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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