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烨:“不是沒想過要反抗,我們努力過的,曾經不止一次……”
黃新舟:“可是反抗沒有作用啊!沒有人會幫我們。”
齊玫:“我們所有的不滿都被當成是胡鬧、叛逆,在他們眼裡,我們沒有人權,不配有情緒。”
李硯珊:“最初想要報警的人,已經躺在墓地了,警察裡也有他們的人。”
韓爍君:“父母不是父母,師長不是師長,警察不是警察,我們還能怎麼辦呢?”
李烨&黃新舟&齊玫&李硯珊&韓爍君:“這是我們能想到的唯一一個解救自己的辦法。”
六間審訊室,五個孩子一名父親,各自講述着自己的經曆,而學生們的父母,破例被安排到觀察室去聽審。
不出意外,包括齊玫和韓爍君在内的五個人都被送進過恒學,他們就是在恒學裡認識的,包括已經去世的房霧婷,一共六個人。
韓爍君情況有些特殊,他并不是被自己父母送進恒學,而是被甩手保姆給送進那裡面去。
聽到這個消息時,韓爍君的父母在觀察室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方宇澤皺眉:“發生這樣的事情,為什麼不告訴你父母?”
“我想過要說,但是他們不聽。”
韓爍君情緒穩定得令人意外,準确來說,這幾個孩子的情緒都異常穩定,即便知道自己即将面臨謀殺的指控,似乎也都能夠坦然接受。
換句話說,他們都已經麻木了。
韓家家裡的保姆領着極高一筆工資,又通過日常觀察了解透他們家的相處方式,知道即便是把孩子送進一個全封閉式管理學校去幾個月,家長依舊很難發現。
事實上保姆判斷得沒有錯,他的父母的确沒有發現。
把他送進恒學花的錢還沒有保姆平時工資的三分之一,不用管他之後,保姆還能再去找一份工作,領第二份工資,那可太賺錢了。
或許是因為保姆根本不知道恒學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所以才放心将他送進那個地獄。
韓爍君說:“我在恒學那半年時間沒跟自己父母聯系過,他們還當我是在鬧脾氣,是保姆得知他們終于要回國,才把我弄出來。”
剛見到自己父母的時候,韓爍君很想對他們哭訴,想要他們幫自己做主,可是他根本找不到機會開口。
從見面第一眼開始,他的父母就一直數落他的各種不是,要求他做各種事,連讓他插一句話的機會都不給……
“我突然覺得很累,加上在恒學的那些遭遇,莫名就覺得整個世界都沒有存在的意義,我想……我應該是死掉,我已經死掉了。”
觀察室後,韓爍君的母親捂住了嘴巴,眼眶蓦然紅了一圈,忍不住後退一步,他父親握緊拳頭,表情也沒好到哪裡去。
“不過我也隻是想想,并沒有勇氣真的去死。”
有勇氣選擇死亡的是房霧婷。
他們跟房霧婷在恒學裡面認識,出來之後依舊有聯系,房霧婷死的那天給他們發了消息,也就是那個留下她遺言的視頻。
韓爍君捂住自己的眼睛:“我們不是沒試過報警,可報了好幾回警,一直沒人受理,沒人管我們的死活,直到她真的死了,我才知道,原來……我們的命真的一點都不重要。”
根本沒有人在乎他們的死活,包括他們的父母在内。
……
齊玫哭了很久很久,藍熙盈陪着她一塊哭,兩個人分了四包紙巾。
齊玫看着跟自己一塊哭得眼睛通紅的藍熙盈:“為什麼當初報警的時候遇到警察不是你?”
藍熙盈紅着眼睛低頭:“對不起。”
“這本來也不是你的錯,道什麼歉啊?”齊玫被她一本正經的道歉給逗笑了“不管怎麼說,還是得謝謝你。”
藍熙盈眼睛紅得更厲害了。
她調整了很久才緩過來,正式進入工作狀态:“所以你也進過恒學,為什麼你的父母說你沒有進過?”
“心虛呗。”齊玫嗤笑一聲“我小小暗示了他們一下,讓他們知道自己把孩子送進恒學這種事情有多惡劣和丢人,他們最怕丢人,自然不敢承認。”
而齊玫隻要跟他們說,自己不想讓别人知道她進過恒學的事情,三人一合計,當即決定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
她那對父母自以為蓋上一塊黑布,就可以把一切都掩埋。
真是可笑,這個世界哪有那麼好的事?
齊玫細細給藍熙盈說起自己在恒學裡經曆的點滴,那些痛苦已經無法再繼續在她的心上掀起波瀾。
然而作為傾聽者,多數人都沒辦法那麼平靜,包括她的父母。
看網上那些人的描述和親耳聽到自己女兒說出來的感覺是不一樣的,齊慎敬和何而蒿聽着聽着,幾乎被刺激得要暈過去。
他們不是不知道恒學的新聞,隻是他們從來沒把那些事情往自己的女兒身上聯想,他們不敢。
人總是下意識去逃避,而現在,齊玫親手将這層假象撕碎,他們避無可避。
齊玫道:“我真的很累,不管是在恒學裡經曆的那些,還是我父母對我的控制欲,或者是他們所謂的愛,我都承受不住,我好像什麼都做不到,我已經快要要瘋掉……”
“這不是你的錯。”藍熙盈隻能幹巴巴地去安慰她。
“我知道被發現後我逃不脫法律制裁,但是我想……至少有人能被救出來,能救一個是一個。”齊玫擡眼看向藍熙盈,真切地看着她“姐姐,你說我做得對嗎?”
……
李硯珊還是那樣安靜,她本就性格内斂,這會兒更不願意多說話。
翟知臣拿出一個網吧裡的監控,上面是李硯珊在網伽使用電腦的監控錄像。
房霧婷那段遺言視頻就是在這家網伽這個時間這台電腦上發出去的。
李硯珊看了一眼之後點點頭:“視頻是我放出去的,霧婷之前把視頻發布在網上的同時也給我們發了一份,隻是沒想到她發在網上那份沒一會兒就被下架,隻有我們手裡的還在。”
收到房霧婷的消息時,他們都在學校上課,等他們終于看到了視頻,試圖去救她,卻已經晚了,他們最後看到了她的屍體。
也是房霧婷的死讓他們下定決心要改變這一切,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都必須做出改變。
李硯珊道:“你們去恒學那天晚上,我偷偷離開了學校,等差不多到時間,李烨給我信号,我把那個視頻發出去,不出意外,這一次視頻沒被下架,又因為那幾個老師被虐殺的事情,視頻的熱度一下子就被推到頂峰。”
他們成功了,隻是這次的成功要付出的代價實在是太大太大。
……
“你們說,我們到底為什麼會經曆這些?”黃新舟擡頭看向對面坐着的陸黎“我什麼壞事都沒有做過,隻是因為喜歡打遊戲,就必須被這樣對待嗎?我打遊戲是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情嗎?”
陸黎微微皺眉,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旁邊的刑警共情到了黃新舟的痛苦,她也喜歡打遊戲,平時下班沒事的時候總會來兩把。
她對黃新舟講述自己對遊戲的看法,并且唾罵恒學的存在。
黃新舟低下頭,輕輕笑了一聲:“我還以為你們會覺得我殺了人罪大惡極。”
“殺人當然是不對的,其實還有很多方式可以解決問題,殺人是下下下策,同時也是在斷絕自己的後路。”刑警頓了頓,看着眼前這張年輕的臉龐,到底還是忍住接下去的話,惋惜地望着他“但我知道你也是被逼無奈。”
黃新舟苦笑:“是啊!但凡有得選,我們怎麼會願意走到今天這一步,我爸媽來了嗎?”
陸黎道:“他們在後面看着你。”
黃新舟的父母現在就在單反鏡後的觀察室裡,不知道他們親眼看到自己的孩子被逼成這樣,會是什麼心情。
“呵……”黃新舟冷笑一聲“你們說我爸媽現在到底是後悔一點還是高興多一點。”
是後悔把他逼到這個地步,還是高興終于擺脫他這個累贅去開一個新号?
陸黎身邊的刑警忙道:“他們現在肯定很後悔。”
“是嗎?”他當然不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