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烨歪了歪腦袋：“你怎麼看出來的？”

他把副校長挾持在這裡這麼久，硬是把葉錦柏換進來，目的自然不會隻是曝光這位校長的事情，曝光這位校長可太簡單了，根本用不着他費這麼大的勁。

很明顯，他的目标另有他人，這個“他人”自然是被他換進來的葉錦柏。

葉錦柏聳了聳肩：“直覺，但我不明白，我跟你應該沒有恩怨才對，為什麼要殺我？”

他在腦海裡搜索了一圈，李烨也就十幾歲，葉錦柏有十年的時間幾乎不在國内偶爾回聖都一趟也是為了看當時還在上學的相錦梧，十多年前他還是個幾歲的孩子，至于最近這兩年，他腦海裡沒有跟這孩子見過面的記憶。

這兩年他待在聖都，平時很少離開過家門，偶爾出門也隻在固定那幾個地方走動，很少跟陌生人有接觸。

葉錦柏問：“有人讓你殺我？”

李烨目光微動，并不反駁：“你是該想想自己到底得罪了誰。”

那就對了!

看着一臉怒氣等着自己的小乖，大概還是因為她，心裡無奈，這小鬼可真是給他惹來了不少麻煩呢!

“所以你真的要殺我？”

“你覺得我在開玩笑？”李烨皺起眉頭，對他略帶質疑的語氣表示不滿。

“沒有，我隻是覺得你不是一個大奸大惡之人，不會喜歡濫殺無辜。”葉錦柏微頓，忽然一笑“這麼說可能有些自負，但我确實屬于無辜那一類，你覺得呢？”

“我覺得也是。”李烨倒是沒有反駁他，他是有些喜歡跟這位大人聊天的，跟他站在一起的時候不會覺得有壓力，這感覺跟其他大人站在一塊的時候是不一樣的，但是“我殺了兩個人，而且手段殘忍，你憑什麼認為我不會殺你？”

說完，李烨手往上擡了擡，似乎随時都會扣下扳機，毫不猶豫要了對方的命。

“那是因為他們有錯，他們傷害了你。”葉錦柏絲毫不虧心的給對方扣了張好人帽“我相信你有苦衷。”

意外地，李烨把他的話聽了進去，并且紅了眼眶。

“我知道你并不想殺我。”葉錦柏看着他的眼睛，輕聲道“現在還來得及，放下槍跟我出去。”

李烨咬了咬牙，沖他搖頭。

“為什麼？”

“我已經答應了……”李烨說話有些含糊“我得殺了你，這是代價。”

葉錦柏皺眉：“你被騙了嗎？”

李烨否認：“我沒有，我隻是、隻是……。”

“你真的要殺我？”葉錦柏朝他走近一步，逼得他後退“你并不想殺我，何必要犯傻？”

李烨咬着牙搖頭。

“你要是想殺我就不會在這裡浪費這麼長的時間，早該扣下扳機，一直沒有事因為說服不了自己對不對？”

“你猜錯了，我隻是在等待一個合适的時機。”

葉錦柏好似并沒有聽到他的話，望着他的眼睛：“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事情嗎？”

李烨愣了愣，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提起這件事。

葉錦柏道：“那時候你為周圓穎她們的案子給我們提供線索，從那時候起我就知道，你是一個好孩子，不想看到别人受到傷害，可那些人卻傷害了你……”

“别說了。”

“是你主動找我們提供線索……”

“我讓你别說了!”李烨怒氣沖沖地打斷他的聲音“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已經晚了，太晚了……”

他的手在顫抖，緊緊握着的槍支也在顫抖，卻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扣下扳機。

他做不到。

他沒辦法完成自己的承諾。

李烨眼神閃爍，最後苦笑了一聲：“你說得對，我不想殺你，也沒辦法殺你。”

說完，他把槍丢出去，轉身翻過窗台就往下跳。

或許從這裡一躍而下之後，會化成一陣風，能夠擁抱屬于他的自由，以後再也沒有任何事情可以束縛住他了……

然而想象之中的痛楚并沒有傳來，一隻強有力的手緊緊抓着他的手腕。

“不要救我，求你别救我……”

葉錦柏把他的話當耳旁風，不容拒絕地将人往上拽，幾乎沒怎麼費勁就把人給拖上來了：“你應該也想親眼看着他們伏法對吧？”

包括剛才那位副校長，他們都還沒有為自己的所做所為付出代價，怎麼甘心就這麼去死？

當然了，李烨就算想死，他也沒辦法從葉錦柏手裡掙脫，他不是他的對手。

李烨被拽上來的同時，守在門口的翟知臣帶人沖了進來，給李烨戴上手铐。

李烨看着自己手腕上那兩個明亮的銀镯子，緩緩擡頭看向抱着胳膊站在另一邊的葉某人：“剛才你其實有能力控制我的對吧？為什麼不動手？”

為什麼要等他自己放棄，卻又動手把他救回來？

葉錦柏好像在走神，聽到他的聲音之後目光聚集，落到他身上，忽然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我希望你能放過自己。”

不管這孩子的結局如何，他都希望他能夠放下執念，至少要與自己和解。

葉錦柏朝他走過來，像平時摸小乖的腦袋一樣，把手壓在他頭上，輕輕摸了摸：“我要是強行制住你，和你主動收手，是不一樣的。”

李烨愣住了，他擡頭看向葉錦柏，眼睛裡蓄着淚珠：“要是當初遇到的人是你的話，就好了。”

可惜，他現在已經回不了頭，木已成舟，一切都成了定局。

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一路被送上警車的時候，葉錦柏都跟在他身邊，這種感覺還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