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場中之人俱愣住,尤以晏今歡的表情變化為最大。
歡兒?道歉?
起初被師姐誤會在聽牆角的委屈頃刻間消散,一顆心髒中,取而代之的,是被突如其來的維護打得措手不及的詫異感。
詫異過後,鼻尖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原來……原來是在為我鳴不平嗎?
幾乎詫異到不敢相信,三年前,她也是這般奮不顧身地維護自己,卻落得聲名狼藉,為天下正道所不恥,甚至于賠上了一雙眼睛的下場。而三年後,她竟依舊如此決絕,聽不得别人編排我半句嗎?
“呼。”
輕輕地呼出一口氣,晏今歡的心是前所未有的明媚。其實從在鬼域決定要回來的那一刻起,晏今歡那顆七上八下的心就沒有再定下來過。
時間最是無情,能改變很多東西。
她刻舟求劍一般,抛下所有歸來,真的能得償所願,看清那人的那顆真心嗎?
這種疑惑萦繞在她的心頭,經久不消。卻在此刻,在洛初霁說出了這句話的這一刻,所有的疑問、困惑陡然間便又有了答案。
是的,即使歲月蹉跎,彼此曆盡千帆,她依然能看清那人的真心。
“哈?”晏疏桐眉間戾氣難消,嘴上依然不敬。“歡兒?洛師姐你說得不會是那個須彌山罪大惡極的叛徒晏今歡吧?我憑什麼給她道——”
商清衍和謝望鸢在聽着晏疏桐說話,均是面色一變,在她即将說完的最後一刻,便都像是預料到了什麼一般下意識地運轉靈力,奮力擋在了晏疏桐的身前。
可這份抵擋,注定隻是徒勞,頃刻間,便有一道裹着着劍氣的靈力風暴劈山倒海地砸向晏疏桐。
晏疏桐連提劍迎戰的機會都沒有,下一刻,整個人便被那股靈力風暴擊飛數十米遠,狠狠地砸在身後的樹幹上。
砰!
為她卸力的樹幹,亦被那股靈力風暴頃刻間撕裂。晏疏桐更是如斷線的風筝,又倒飛出去好幾米,才堪堪停下。
晏今歡怔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沒了言語。隻見身前,被那股靈力風暴波及到的商清衍和謝望鸢均是嘴角溢血,撐在一旁。而而在樹幹底下的那道身影,已然暈死過去。
如此,洛初霁才收回剛剛用作劍身的纖長雙指,她轉身,淡然離去。
“商清衍,若是你再管不住門下弟子。下次,可就不是這麼簡單了。”
臨走時,還留下了這樣一句話。
晏今歡聽着,心頭滋味難言。
在淩墟宗修行五年,整個淩墟宗乃至整個仙門正道,晏今歡都是年輕一輩打遍無敵手的存在,年年宗門較量。均能拔得頭籌。
可隻有她自己知道,有一人,她從未戰勝過,或者說,她從未生過想與她比鬥的念頭。
以手化劍,沒想到師姐竟然已經修煉到了這種地步。原本還擔心她會因為自己在淩墟宗被欺負呢,現在看來,倒是有些多慮了。
晏今歡站在原地,腦海中還殘留着剛剛那道飒爽冷峭的身影。
經過這麼一比較,晏今歡才知道,師姐将偷聽牆角的自己掀翻到地上的時候,是用了多麼溫柔的力道。
她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臉頰,又像複建似地僵硬地握了握掌心,半晌後,才回過神來,将這次出乎意料的袒護之情消化完畢。
師姐果然還在心悅我,三年來不曾改變。
嘴角是壓制不住的笑容,甚至在看向商清衍和謝望鸢,以及地上昏死過去的晏疏桐時,都難以體面地為她們的受傷擠出一個難過的表情來。
謝望鸢看着這名笑得燦爛的新弟子,不解地看向商清衍:“她在高興什麼?”
商清衍:……
從懷裡拿出兩枚丹藥來,商清衍一枚自己服下,一枚遞給了謝望鸢。随後指尖摘一松果,輕輕地砸向晏今歡的腦袋,見那人的眼神終于恢複了清澈,幽幽笑道:“不知這位好心的道友,是否可以幫我們照顧一下遠處那位昏迷的弟子呢?”
“啊?額,好的。”被這樣一驚擾,晏今歡終于想起來了自己此刻的身份,忙接過丹藥來到了晏疏桐的跟前。
可藥剛遞到晏疏桐的嘴邊,晏今歡的心中又突然抵觸。師姐是為了自己教訓她的,而現下自己又來救她,不正是要打師姐的臉嗎?
不過看着晏疏桐血染青衫的凄慘模樣,晏今歡還是憐她年幼,于心不忍,遂将藥小心翼翼地喂了進去,又偷偷給她送了一些靈力,幫她化解丹藥。
見晏疏桐情況好轉過來,她才舒了一口氣,然後飛快地轉身,向商清衍請辭。
“神醫大人,我尋洛師姐有話要說,現下不得不離去,還請莫怪。”
是的,晏今歡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尋洛初霁說明身份了。知曉師姐并沒有怪罪自己,反而依然珍視自己之後,她便沒有了任何的後顧之憂,隻想尋那人說個清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