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可以選擇立刻松開手,繼續裝作無知狀,但她沒有,握住了,就是握住了。
兩個人沒有一個人開口,但她知道季明雁是明白的,隻因,她早已感受到季明雁正在持續加重的力度,似是要将她的手牢牢攥住,這輩子,再也不要放開了。
兩個人在普通街道上繼續行走,車流飛快穿梭,行人寥寥無幾,綠植随風搖晃,而她們悠悠地走着,雖不知前路去向何方,卻仍一往無前地走着,至少這一秒,還有下一秒,她們隻享受當下溫存。
中午時,她們路過一家面館,在外聞到從店内飄出的香味,索性也就不做其他選擇,直接選定這一家。
面對面落座後,背對門口的季明雁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回頭向門外張望。
什麼都沒有盼來,她又轉回頭來,目光落在沈溪月身側的空座上。
她知道,過不了多久,勢必會有一道身影,從自己身旁經過,徑直走向這個位置,然後落座,然後加入沈溪月與她,讓這頓雙人午飯轉眼換作她們三人的飯局。
到了此刻,季明雁已不想再去猜測沈溪月的朋友究竟是誰,自己究竟認識與否,無論那人是誰,她都隻覺得煩躁。
等待兩碗面被端上來的過程中,季明雁又一次扭頭看向後方。
偶爾才有路人經過,卻都頭也不回地走了過去,她還未看到一人直奔店内而來。
可越是這樣,她這顆心髒也越是跳動得猛烈。
她很忐忑,忐忑到呼吸急促,藏在桌下的雙手也正發顫。
終于她還是按捺不住,問出那個藏在心底半晌,也已折磨她半晌的問題,“姐姐,她什麼時候來?”
“她?”沈溪月困惑,“你說誰?”
這一回,輪到季明雁詫異了,她張了張嘴,“就是你朋友……她什麼時候來?”
問題出就出在沈溪月的反應。
她給出的反應實在太真,根本不像是僞裝,更像是當真不清楚有自己所說的這一回事,這一位朋友。
腦中蓦地一激靈,季明雁覺得自己好像已經抓住了那根繩的一端,若一路摸索過去,顯然距離答案也不遠了。
“小季,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沈溪月繼續毫無破綻地裝着傻。
一時間,這張四人桌上沒了聲息,面對面的兩個人,就這樣緊緊注視着彼此,沒有一人先開口。
季明雁現在有兩種猜測,第一種是自己從頭至尾都看錯也聽錯,實際姐姐根本不曾說過會帶朋友這句話,一切都是自己幻想出來的,對方是自己一個所謂的“假想敵”。
至于第二種……她也正在等待沈溪月的解釋。
兩碗熱騰騰的面已被端上來,澆頭豐盛,量也很多,沈溪月望着季明雁那一碗面,腦中第一個跳出的念頭是——這些夠小季吃個飽了。
她如今瘦了那麼多,早就應該多吃一些了。
不見季明雁有任何動作,沈溪月主動替她将她那份面推了過去,“吃吧小季。”
擡眼去看季明雁反應時,她恰好也對上那雙溢滿嚴肅的眸子。
她怔了怔,很快明白過來季明雁這突然轉變的态度源自何處。
顯然,若再等不來自己的解釋,恐怕季明雁這頓飯就要吃不下了。
她擺出淺淺笑臉,終于向季明雁解釋,“好啦,逗你的小季,沒有那個朋友,從頭到尾隻有我們兩個人,兩個人吃飯,兩個人看電影。”
本以為季明雁再怎麼說都得吐槽兩句,對方的反應卻出乎沈溪月意料。
季明雁反應不大,沒有驚訝,也沒有生氣,反而咧開嘴,笑眼彎成月牙,語調亢奮,“我就知道!”
僅此四字,她便不再糾結這一問題,自己分明也沒動,前一刻還需沈溪月提醒,這一刻反倒催促起了沈溪月,“吃呀姐姐,趁熱吃,一會兒涼了可就不好吃了,我們快點吃起來,一會兒人形地圖給姐姐導航電影院的位置,我們一起看電影去!”
她說着往嘴裡塞了一口面,卻被燙得忍不住咳嗽起來,眼裡亮晶晶的,冒出淚來。
“小季……”沈溪月迅速抽了張紙巾遞過去,明明被燙到的人是季明雁,她卻也像被燙到一般,看着眼前模樣有些倉惶的人,渾身血液被燃燒,眼眶也泛起熱意來。
“姐姐,對不起……”
季明雁突然向沈溪月道起了歉,與此同時,她眼淚再也止不住,滾燙的水花就此濺開,而她斷斷續續地說着什麼,“對不起姐姐……我隻是突然覺得……我真的不該那麼自私……為什麼要去嫉妒一個并不存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