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月習慣靠邊站,不過無論她站在哪處位置,季明雁自然都要往她身邊湊,即便不能完全貼着,也必須讓旁人看出她與沈溪月是一起的。
于是她就站在了沈溪月與那另一人的中間。
從她們走上電梯的那一刻開始,這個她們都不認識的人就幾乎沒停下過對她們的打量與審視,視線粘在她們身上,瞥瞥沈溪月,又瞄瞄季明雁,皺着眉頭,似是在确認着什麼,同時又是一副難以置信樣。
被别人盯着的感覺必然不會有多好,沈溪月有意斜開眼,不安地輕咳一聲,以作為提醒。
而季明雁也有自己的處理方式,她直接轉頭看向那個人,與她互相盯着,笑容看似親和友善,但雙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别人,别人總歸也會心裡發毛。
更何況,她眼神與她端起的和善笑容可不一樣,她的眼神裡沒有多少内容,冰冷空洞,即将溢出警告。
沈溪月和季明雁分别給出的反應,那人卻仿佛并不在乎,在電梯門開之前,她對着她們又是一頓注視,直至她像是已完全确認下來什麼,舒展眉心,雀躍歡呼,“阿月、小鏡子!真的是你們啊,我是你們的粉絲!”
已有太久沒有再聽到過這兩個稱呼,沈溪月與季明雁皆是一怔,一部分難舍的回憶頓時又湧入大腦,走馬燈般過。
季明雁反應相比沈溪月快了很多,回過神來後,她眼神早已發生變化,也被填充入色彩。
她沒有想過,自己和沈溪月竟能在這裡碰見她們之前那部劇的劇迷,這何嘗不是一種奇妙的緣分。
阿月與小鏡子,是她們在當年那部劇裡各自的昵稱,是劇中的她們給彼此取的。
她記得很清楚,那時候曾有一段時間,不止戲内,戲外沈溪月也直接叫她“小鏡子”,而她喊沈溪月一聲“阿月”,自是合情合理,誰讓沈溪月名字裡也有個“月”字。
沈溪月也不會想到,時隔幾年,有朝一日這兩個稱呼還能在自己耳邊重新響起,被眼前這位她根本不曾見過的陌生人喊出口。
她也得承受,那一刻自己内心确有悸動。
沈溪月轉過頭,看到季明雁正朝那女孩笑得開朗。
她隻能看到季明雁的側臉,這個角度來看,季明雁的笑容幅度還算收斂,但她就怕季明雁一轉回頭來,面對自己時笑容就會被無止境擴大,轉變為得意與炫耀。
“我、我我我真是太幸運了!”女孩又繼續說下去了,眼中冒光,語調抑制不住上揚着,這無疑都昭示着她此刻的激動。
她的情緒頗具感染力,對面兩位傾聽者都沉默着,認真聽她說下去,内心卻也都兀自翻騰洶湧。
“我真的沒想到竟然能在這裡遇到你們,你們知道嗎,我真的好愛你們啊,我就是因為你們兩個才學的表演,阿月、小鏡子,能不能偷偷告訴我你們什麼時候可以再合作一次?好想看你們再合作第二次,而且我還想未來能和你們一起演戲!”
女孩興緻沖沖,一口氣說了很多,她語速極快,大概也是知道電梯即将抵達底層,她很快就要與自己喜愛的兩位演員分别,于是不得不加快速度說話。
“我們——”
“叮——”
現實便是如此湊巧,季明雁剛要告訴女孩自己與沈溪月馬上就要開始合作了,電梯突然發出的聲響卻打斷她的話,提醒着她,一樓到了,她們該出去了。
“妹妹,謝謝你的喜歡,加油吧,祝你早日找到表演的樂趣,可以一直演到自己喜歡的劇本。”
女孩目的地不在一樓,還要再向下去往停車場,沈溪月與季明雁的樓層卻已經到了,不得不先離開。
走出電梯前的那一秒,沈溪月邁出兩步,又轉回頭來,不說任何與自己及季明雁相關的内容,隻将自己最誠摯的祝福送給了女孩。
女孩向她道謝,小臉早已漲紅,紅暈一直攀爬到她耳根。
電梯門在她們眼前閉合,前一分鐘還對女孩說的話饒有興緻的季明雁,現在卻突然沒來由地沉默了。
她默默跟上沈溪月往大堂門口走去的腳步,卻再也沒有說過半個字。
她的異常沈溪月看在眼裡,也大緻猜到了什麼。
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隻是這個人一貫的孩子脾氣罷了。
沈溪月因而沒有主動問起,免得某些人話匣子因此被打開,開始向自己訴起不必要的苦來,聽得自己厭煩,耳朵都生繭。
她暗自加快步伐,懶得搭理情緒低落的季明雁。
酒店距離開機地點步行隻需十分鐘不到,不算遠,但對于沈溪月而言并不算什麼好事,這就意味着,她起碼還得再繼續忍受季明雁與自己鬧十分鐘别扭。
這個人怎麼總學不會在自己身上找找矛盾發生的原因呢?
“呵。”沈溪月忍不住冷哼一聲,擡頭看向左側天際。
淡藍色的天空,偶有幾片柔和的白,單調且無趣。
好在這一側沒有季明雁的身影,足以讓她佯裝清淨。
“阿月!”
所謂的假清淨也隻保持了幾秒鐘時間,有哪怕音量稍大些,音調被擡高,嗓音也依舊磁性低沉的撩人嗓音在她身後喊。
她狠狠一頓,眉心下意識緊擰。
“阿月你等等我嘛!”
季明雁邁着匆忙步伐再次跟上沈溪月,朝她揚起的笑容又甜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