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了至少長達幾分鐘時間,沈溪月心中的怒意才逐漸消下來,如夢初醒。
夢醒之後,她唯一能做的,就隻剩暗暗嗔責自己一句有病,随後無聲歎一口氣,認真查看季明雁發來的那幾條消息。
無非還是那樣的套話,其實她都能猜得到。
隻不過,她自己設想到的,與真正由季明雁發過來展現于她面前時的,這兩者終究還是有幾分差别。
她在這半分鐘時間裡,足以清晰感受得到這種差别。
[季明雁:姐姐,我認真想過了,我也想非常認真地回答你這個問題,告訴你我到底在害怕什麼。其實你明白的,我是在害怕再一次失去你,我真的很害怕,我真的……不想和你再分開了。]
[季明雁:所以姐姐,可不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沒關系,不用那麼快就給我答案,我可以等,等到姐姐重新接受我的那一天。]
[季明雁:至于姐姐說的我很吵,我很煩人,我發誓,我真的盡量會去改正的!姐姐不想聽的時候我就乖乖閉嘴,姐姐想聽的時候我就多說點,姐姐想聽什麼我就說什麼。]
季明雁的消息到這裡戛然而止,沈溪月不知不覺竟看得入了迷,猛地停在這裡,再也看不到其他任何内容時,她内心五味雜陳,既煩躁得不願再被季明雁打攪,又想再繼續看下去,想季明雁再與自己多說幾句。
分明嫌煩,聽不見那人聒噪的聲響時,卻又失落頻生。
她總覺得,季明雁理應還有很多話要與自己說下去,怎麼就停在了這裡?
不過……這幾段話看下來,她明顯意識到,季明雁仍和以前一樣,幼稚得可以。
沈溪月明明知道的,她不必指望季明雁這三年來能改變些什麼,分開後各自做自己就已是最好的結果,奈何命運弄人,讓她們重新遇見,可兩個人好像都未做出過改變。
沈溪月指尖摩挲過手機屏幕,像是在擦拭屏幕上的塵污,又似想回複什麼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因而手指無措地亂動着,卻硬是一個拼音一個字母也打不出。
最後她又默默放回手機,起身下床,先去做自己的事,盡量讓自己忽視季明雁這幾條短信。
權當從未收到過。
有些話其實早已說過,她也早已拒絕過季明雁,可到了現在,要她繼續重複一遍,她卻突然失去了那份勇氣。
-
洗漱過後,沈溪月沒有選擇去樓下吃早餐。
的确,她有意想要避開季明雁。
她怕自己一開門,出現在門口的就會是季明雁那一道高挑站立的身影,讓她避之不及。
于是她到底還是選擇了最令她自己所不齒的一種方式,那就是逃避。
她在自己房中待了許久,獨自坐在沙發上翻看劇本,心思卻又飄忽,好不容易進入狀态,一通電話毫無預兆被打了過來,頃刻間打斷她的思路。
她被乍然響起的手機鈴聲驚得不由身子一顫,目光從劇本上離開,看向放于前方茶幾上的手機。
看到來電顯示的那一刻,沈溪月下意識松一口氣,就仿佛,隻要不是季明雁,那無論是誰就都無所謂。
來電備注為玲姐——她的經紀人趙珍玲。
有意瞥了眼時間,她已經知道玲姐找她是為了什麼事。
還有約莫四十多分鐘開機典禮就要開始了,她早已做好準備,随時都可以出門前往。
接通電話,趙珍玲與她在電話中聊了兩句,告訴她自己先去典禮現場,讓她也趕緊過去。
沈溪月接連應好,等到那邊先挂斷後,也合上劇本,站起身來。
她今日穿着依舊簡單,英文印花白T加上緊身黑灰色牛仔褲,一頭長發紮成清爽高馬尾,化了淡妝,整個人顯得精神很多。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不喜歡花裡胡哨的色彩,最重要簡約舒适就好,因此素色對于她來說是最合适不過的色調。
不像季明雁,衣着配色總明豔活潑,兩個人在穿衣打扮上是截然不同的兩種風格。
怎麼又在不知不覺中想到了季明雁……
沈溪月猛然驚醒,發現季明雁那道揮之不散的身影竟又在悄無聲息中橫插進來,非得在自己眼前晃悠着,非得引起自己的注意,實在礙眼。
出門時,她直接左轉,向着電梯方向走去。
“姐姐等等我!”
伴随着季明雁突兀響動的叫嚷聲,同時響起的還有沈溪月腦中那一聲嗡鳴,轟的一下響徹在她腦海。
她駐足,回頭看了一眼緊跟而上的那道身影。
在這裡停留不過短短幾秒,一轉眼季明雁已走至她身前,笑眯眯地與她打招呼。
沈溪月淡淡嗯了聲,轉身繼續往前走。
季明雁跟随在她身旁,心情看起來不錯,也難得乖巧地保持着沉默。
正如她那條消息裡所說的那樣。
電梯下降,電梯内除她二人之外,還有另一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