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來無事聽水落。
其玉現在的狀态就是這樣。
他倚坐在湖面上,單手支起頭,凝望着湖綠色的水面,無聊地晃動着雙腳,使水面泛起點點漣漪。
這樣待了許久,眼睛慢慢往下垂,像是要睡着一樣,他感覺到一陣酥麻顫栗,一隻手正從腳心往上摩挲。
其玉視線落下,無奈地輕歎一聲,這人是誰,不用多想。
水面倏地凸起一塊,漣漪成了波浪,一個光着上半身的男人從水中鑽出,胳膊搭在其玉的雙腿上,仰起臉沖他挑了挑眉。
清泉下的鵝卵石五光十色,天上的光亮照的人波光粼粼。
鄭燕峤就這麼直勾勾地盯着他。
其玉沒擡眼,懶洋洋地開口:“你怎麼來了?今天不用忙嗎?”
鄭燕峤坦率道:“想見你,我就來了。”
他白皙的面孔上露出笑容,一雙眼睛裡全是見到其玉的愉悅。
其玉不看他,被他這樣看着,也看出了些羞窘,他抿了抿唇,輕輕哼了聲,随即,和鄭燕峤的目光對上,他能從那雙棕色的眼眸中看到他。
他眼眸微動,别開視線。
鄭燕峤翻身上來,直接反客為主,将其玉壓在懷裡:“怎麼,不歡迎我來?”他用力箍住他的腰,嘴角挂起燦爛的笑容,“你今天不在,我便想你想的不得了。”
其玉無奈地搖頭:“我隻是今天不在。”
他早上要處理一件事,沒想到進展如此順利,還沒到下午便已經解決,剩了半天空閑,索性找了一處隐蔽地方來休息。
“你今天不在,那也不是不在嗎?”鄭燕峤一點兒也不覺得有什麼,反而很理直氣壯。
“燕峤,你知道你這叫什麼嗎?”其玉輕輕按住鄭燕峤的喉結,低聲說,“你這叫玩忽職守。”
鄭燕峤握住他的一根手指,将他的手整個都握在手心裡、胸膛前,表情認真道:“不算,我這叫忙裡偷閑,不礙事。”
雙腳被他的下腹頂着,他的表情卻是端正嚴肅,仿佛全身心都在回答他話上。
其玉臉頰泛紅,望着他的視線随即落下,愣了半天,反應過來時臉直接變得通紅,喝止道:“燕峤!”
鄭燕峤不說話,隻是一味地做他想做的,嘟哝了一句:“你剩下的時間都歸我。”
“啊?”其玉困惑地眨了眨眼,“你真有時間?”
面前人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躊躇地看了幾眼他。
其玉歎了口氣,捧起他的臉,揉了揉、捏了捏,擠成一團,嚴肅道:“不許說謊,不許找借口。”
為了成仙,鄭燕峤一直兢兢業業,期盼能有一天功德圓滿,怎麼會突然有時間來找他。
鄭燕狡黠一笑:“我休了假。”又按住他的手,連忙說,“是調休。”
他剛才不說話隻是為了故意捉弄他。
其玉無奈輕笑,忽然,笑意凝在唇角,他的唇上被落下一個吻。
兩人的身影漸漸被水汽蓋下。
人間春日,下午三點左右。
窗前的含羞草昂揚着頭,在手指碰到一瞬間又閉上。
其玉輕輕疑惑地“恩”了一聲,含羞草似有所感,立刻打開了葉子。
“有趣?”鄭燕峤從背後攬住其玉,将他抱在懷裡,低聲問他,“這草比我還有趣?”
“嗯,有趣。”其玉靠在他的肩上,嘴角漫出一抹笑意。
“真的?我不信。”鄭燕峤的話追趕上來,其玉眼眸含笑,輕聲反問,“你既然都知道,那還問什麼?”
鄭燕峤撇了撇嘴:“我偏問,我要聽你親口說的。”
其玉用手輕輕推開再度纏上來的鄭燕峤,盯着窗外,人來人往,喧鬧炙熱,耳邊是絮絮叨叨的鄭燕峤。
他露出淺淺笑容:“你更有趣。好嗎?”
鄭燕峤斬釘截鐵:“好,這可是我求之不得的。”
其玉被他的反應逗樂了,撐着臉看着他笑。
鄭燕峤既然休了假,那他們一定不會浪費這來之不易的休閑時光。
他們一合計,索性來到了從前生活過的地方,化作普通人的模樣故地重遊,剛轉了一圈,來到臨時居住地,一轉視線,就能看見外面的鬧市。
這地方氣氛熱烈,充滿了人間煙火。
靜谧美好的狀态卻持續不了太久,鄭燕峤神色不豫地收到一條信息,有些抱歉地同其玉說:“其玉,臨時有個任務要我完成,有個惡鬼跑到了人間,總部通知我去協助同事。”
“好。”其玉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似乎又逗起眼下的草,眼眸垂下,在臉上落下些許陰影。
他别有目的的意味快讓他無法忽視,燕峤是想做些什麼呢?其玉隐隐能猜到,可又有些想不通,他為什麼要這樣崎岖地來做這件事。
其玉一分神,竟然又想通了,燕峤這樣别有目的也是為了他。再說,燕峤也許一開始并沒打算這樣做,隻是單純地來和他休假。
等到鄭燕峤即将離開時,其玉才又開口:“我和你一起。”
他望着鄭燕峤,神色從容,站在對面的男人也頓住腳步,忽然松了口氣,同時,又表情複雜地看着他。
其玉依舊從容淡定:“我和你一起,以前不也這樣嗎?難道這次不行嗎?”
鄭燕峤啞然,随即笑道:“當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