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鄭燕峤連忙回答,急促的腳步聲忽地響起。
他一眼看到面色慘白的賀其玉,伸手便要抱他。
賀其玉沒有動作,像一樁精緻的木頭,清麗俊逸的臉上也沒有任何的表情,被他攬進懷裡時也隻是緊蹙眉頭。
他迷惘、他想不通,便幹脆直接閉上了雙眼。
鄭燕峤一抱住他,便發現懷裡的人正發抖,蒼白的臉上找不到一點兒精神氣。
他在害怕。
他很少害怕,除非遇到什麼奇怪的東西。
鄭燕峤神色凝重地安撫着他:“我在這呢,我一直在這等你。”
剛剛沒有鬼氣,時間也沒有怪異的地方。
他垂眸輕聲詢問:“怎麼了?叔叔阿姨罵你了?”
賀其玉垂下眼,并未開口說話。
鄭燕峤把他的變化都看在眼裡,也猜到發生了什麼,神情淡淡道:“他們并不值得你多在意。他們已經有了在意的人。再在他們身上投以關注也隻是徒勞。”
他的語氣卻充滿了關懷。
忽地,他又話鋒一轉:“你該在意的人是我。”
賀其玉的父母在他高三懷了二胎,這事發生在他們關系曝光之前,早在賀其玉升入高中時他們就已經有了這個打算。
他們卻還把“二胎”的鍋推在其玉身上。
這讓他覺得惡心。
鄭燕峤掩去眼中的陰霾,聲音清晰笃定:“我會永遠站在你這邊。”
他溫柔的話安撫着賀其玉被絞着的心。
他的心緒複雜得難以言明,父母的話不是沒對他産生影響,而是影響過大。
他們的話仿佛如魔咒一般,一直萦繞在心間,他們說的話,他不是不信,不是沒有懷疑過。
或許,他是真的在欺騙自己,但他抱着的實物又在時時刻刻提醒他的燕峤就在他身邊。
真的是他精神出了問題嗎?
他不禁這樣問自己。
賀其玉害怕他正靠的人卻又不舍得放開他。
他的嘴緩緩靠近他的肩膀,突然咬住上面的肉,他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口間彌漫出鮮血味他才松口。
他一時分不清口中的鮮血是嘴唇裡溢出的血還是他肩膀上的血。
鄭燕峤疼得直抽氣,但也沒躲,直到他松口,才又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賀其玉将頭悶在他懷裡:“什麼事也沒發生。”
“什麼事也沒發生。”
他有些不想面對他,他剛剛的舉動實在太神經質,怎麼樣才能合理解釋剛才的舉動呢,他漫無目的地想。
賀其玉把這話說了兩遍,鄭燕峤自然也輕而易舉地察覺到了他情緒裡的異樣之處。
他故作輕松道:“我就說叔叔阿姨不喜歡我吧,要是我去了非得把他們氣出個好歹,幸好沒去。要是去了,你說不定更難做。”
懷裡的賀其玉卻是一僵,緩緩松開他,雙手倏地停滞,又忽然猛地伸出手用力地拽住他。
“不,你應該去的。”
“你應該去的。”
“你應該和我一起去的。”
他不去,他就無法證明父母的話是錯的。
他差點懷疑自己真的是病了。
“要是你去的話,我就不會這麼難過。”賀其玉難過地看着不知所措的鄭燕峤,一字一句道,“都是你的錯,是你的錯,鄭燕峤。”
他顫抖着說完,卻是猛地抱住他。
“是我的錯。”他又改口,重複道,“是我的錯。”
家人對他來說很重要,鄭燕峤對他來說也很重要,他做了一次選擇,但他不想再做選擇。
他希望兩個選擇都屬于他。
事與願違,一個永遠無法容忍另一個。
鄭燕峤閃過不好的預感,但他仍問了出來:“發生了什麼事?”他輕拍着他的背,安撫着身上正發抖的人,熱氣在賀其玉耳邊呢喃。
“是我的錯,要是我和你一起去,還可以陪着你,可我卻沒有陪你。明明我也有時間,我卻因為膽怯不陪你去。是我的錯,不是你的。”
“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