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秋铖哼聲,“誰說我不愛吃。”
“我上次買你不吃,還嫌臭讓我蹲樓道吃去你忘了?被打掃衛生的大姨撞見還捏着鼻子扔給我倆垃圾袋!我不要面子的嘛!”
戴秋铖現在心情好,所以更氣人,兩手一攤死不承認,“我沒有。”
傅一宇瞪着他無聲咒念,“&%#×?&@%”
逗得姬塵音捂嘴咯咯笑。
“别打别打,”秦司霁平息戰火,拿叉子大力插起一塊榴蓮餅扔戴秋铖,好巧不巧正落在意大利面上,啪叽,嘣飛了叉子,餅渣散了半圈兒,戴秋铖舉着吃了一半的面包先是詫異震驚随後瞬間臭臉好笑極了,姬塵音笑的肚子痛,秦司霁還叭叭,“小孩兒似得,快吃,哥哥不跟你搶。”
戴秋铖把駝着榴蓮餅的意大利面往外一推,“你吃吧。我有面包就ok。”
“诶,诶你這面包不錯。”秦司霁來了精神,站起來就去搶,戴秋铖趕緊起來舉着跑開,秦司霁左手拿刀右手拿叉追着,“别跑啊,快給哥哥嘗嘗你的小面包兒~”
“你離我遠點!”
“哈哈哈哈……”笑點超低的姬塵音已經笑的不行了。
傅一宇也跟着樂,一副欣賞現世報的姿态喝芒果汁奶昔,等那倆人耍寶氣喘籲籲回來,面包全塞進戴秋铖嘴裡,噎得猛灌檸檬水往下順,秦司霁笑嘻嘻返回,把刀叉随手放桌上嘲笑戴秋铖,隻有姬塵音注意到,傅一宇默默拿過秦司霁随手放下的餐具細心擦幹淨擺回盤中。
無聲的體貼入微,這份細膩比任何甜言蜜語金銀珠寶都更打動人心。不知怎的,他突然很羨慕有傅一宇默默照顧的秦司霁。
他們隻是兄弟友誼麼?姬塵音不相信。
戴秋铖平靜下來,擡眼卻看到姬塵音又在用欣賞的眼光看傅一宇!小脾氣瞬間爆炸,站起來朝傅一宇瞪眼,“你跟我過來。”
傅一宇莫名其妙,戴秋铖也沒等他徑直離開,他隻好笑笑對那倆人說,“可能是公司的事,你們先吃。”
七拐八拐到樓下後院的下沉式沙發涼亭,戴秋铖叉手很不滿意,“你什麼意思?”
“什麼我什麼意思?”傅一宇很無語。
“你要是喜歡姬塵音就直說,我讓給你!”
傅一宇目瞪口呆,“你瘋了?”
“你不之前在辦公室也說,挺欣賞他的嗎?要是女孩的話你沒準也動心了?我看不是假設吧,你就是有那意思!”
“我親娘诶~”傅一宇頭疼扶額坐下一通亂撓,戴秋铖氣鼓鼓坐他對面,傅一宇猛地擡頭對上他兇巴巴的審視,“拜托,别你一入門就覺得全世界都同了行不行?c罩杯大美女是我終身取向ok?”
戴秋铖主打一個不信,“你騙鬼呢?”
“是,是,我騙鬼呢。”傅一宇無奈連連點頭靠沙發仰望亭頂,清風浮動兩側透白的紗簾晃得他心煩,又坐起來,“啧,你到底怎麼想的?怎麼會認為我喜歡他呢?再怎麼誤會,也該是誤會我跟老大吧?”
戴秋铖白眼,一陣見血,“誰知道你怎麼回事?今兒愛這個明兒喜歡那個的。大中央空調,誰都照顧。”
“我愛誰了?我誰都不愛!”傅一宇也生氣了,“自己情路不順别拿我撒氣!我這裡裡外外幫你說盡好話,你還跟我翻臉!”
“我是拿你當朋友!為什麼姬塵音一次次對你那麼上心?我是長得不如你還是條件沒你好?都不是吧?”
“如果你總帶着這種比較的心态追對象,那你永遠得不到結果。”傅一宇把從前不好意思說的話抖落出來,“你各方面的确很優秀,優秀過頭了,你周圍人沒有能比得過你的,所以你就目中無人,覺得隻要自己看上的就一定會圍着你轉,你真有把過去交往過的對象放心上嗎?你談的感情裡真有感情嗎?你說我左右逢源,那你呢?你難道不是見一個愛一個?你喜歡姬塵音什麼?你不就圖他好看麼?富二代的通病,真是要命。”
面對傅一宇的通篇大論,戴秋铖不悅沉默幾秒,“是啊,我有病,你有藥?”
“……?”這說什麼呢?開玩笑還是認真的?這孩子最近怎麼越來越讓人捉摸不透了,傅一宇又好氣又好笑,“有藥也不給你。”
“嗤——”戴秋铖冷靜下來也笑了,身體松弛下來,“他大概是喜歡你這樣的,懂得照顧人,說話辦事還有趣,我沒你這麼搞笑。”
“還搞笑,你誇我一句幽默能死啊。”傅一宇白眼,“他喜歡啥樣的我不清楚,我也不想知道,你就跟他說我喜歡老大,暗戀五六年了,這就完事了。”
他話說的認真,不像假的,戴秋铖短路脫口問,“你倆真的?”
“我倆要是真的,母豬倒立上樹。”
戴秋铖嫌棄,“你真狗嘴吐不出象牙。”
“彼此彼此吧。”
原路溜達返回,“你說我接下去該怎麼辦?”
“不好說,要不試試金錢誘惑?或者美男誘惑?”
“我還回家的誘惑呢,你能不能聊點健康積極向上的法子?你這樣搞得我形象很龌龊。”
“尼瑪,搞對象就得不怕臊不要臉,健康積極向上你甭跟我扯,找思想品德課老師去,談談早戀的危害,那專業對口。”
“都快三十了還早戀,國家不發展了?”
“國家發展靠的是經濟和生育,你目前的感情品種對國家發展隻有負面影響,靠金錢多多彌補社會吧兄弟。最好把你家錢财全部上交給國家,阿門。”
戴秋铖咂舌,“仇富分子竟在我身旁,可怕。”
傅一宇反擊,“我不仇富,我仇你。”
露台上,秦司霁賞景吃早餐,享受。
姬塵音滿肚子問題,憋不住,“老大,我想問你個事兒。”
“嗯?”秦司霁嘴裡嚼着煎蛋,“啥事你說吧。”
“就是……”他遲頓幾秒,在秦司霁澄澈的注視下,緩緩繼續,“我發現,師哥平時挺照顧你的,以前上學的時候就這樣嗎?”
“嗯?”精神大條的秦司霁從沒留意過這些細節,“不記得,他照顧我什麼了?”
從來沒發現?姬塵音如水庫開閘般将自己這些天觀察到的細微末節分享給秦司霁,秦司霁聽得暈頭轉向,時常“啊?”“嗯?”“嘶……”傻子似的表達自己毫不知情。
見對方絲毫未覺,姬塵音的羨慕又提升一個等級,“師哥不會是喜歡你但自己也沒察覺到吧?”
“不會不會不會。”秦司霁起一身雞皮疙瘩,搖頭加擺手拼勁否認,“他喜歡照顧人,就那性格,他不也很照顧你麼?都一樣都一樣。”
好好的一頓飯,沒了食欲被晾在桌上,秦司霁不反對同,但是别把其他人的世界搞亂啊,他可是喜歡軟妹的,才不會喜歡與取向格格不入的高大糙漢。
在秦司霁這裡得到否認的姬塵音并沒氣餒,為了應證自己的猜想,下午他們去小島海邊礁石挖海鮮玩時,主動湊到蹲着拿小樹杈撥弄蛇海星玩兒的傅一宇身邊,“師哥,我問你點事兒。”
傅一宇十分警覺,第一時間看向已經注意到他們這邊的戴秋铖,吞咽口水擠出微笑,“什麼事?”
“你喜歡老大嗎?”
“我……”他想回喜歡個屁,但轉念一想,趁此機會表明态度斷了老三和姬塵音的念想不是更好?于是改口,很避諱地伸手指比劃着,“噓,别告訴别人。”
姬塵音一下瞪開了眼,自己的猜測得到證實非常激動,小聲驚訝,“真的?!”
傅一宇閉眼抿嘴點頭。
“好的師哥,我知道了。”姬塵音身負重任似得站起來,自己玩去了。
這回沒事了吧?他繼續埋頭玩海星,陰影再一次覆蓋頭頂,他扭頭,是戴秋铖,“你幹嘛?”
“跟你說啥了?”
“問我喜不喜歡老大,我說喜歡,放心了吧?”
戴秋铖沒說話,一副算你識相的表情,走了。
“什麼事啊都是,煩人。”莫名憋屈的傅一宇随手抄起石頭哐哐往海裡砸。
秦司霁拎着綠色塑料桶跑過來,朝他後背就一下巴掌,差點撲泥沙裡,狼狽爬起來,“你幹啥?”
“你看,我撈了一大桶!啥都有!”說着興奮地從桶裡面拎出隻八爪魚,“拿回去讓老三家廚子煮了!撈汁兒小海鮮!”
“你吃吧,這麼生猛的東西半口我就得壞肚子。”
“你真弱,是不是虛啊?”
“靠,我虛?”傅一宇誇張的嗓門引起周圍不少遊客注意,社恐的他在衆目之下蔫聲蹲下,拾起樹杈在沙泥上戳出一個個小洞,不滿嘀咕,“你們才虛,大虛包,出門買袋米面都我抗。”
(别問傅一宇聯系客戶的時候為什麼不社恐,因為賺錢比天大,事業型财迷)
“诶,哥們兒,聽口音,北京的?”
秦司霁傅一宇齊頭看來着,藍襯衣白西褲精緻小皮鞋,小背頭梳的賊亮,戴着鑲鑽鍊條小手表的手把騷紫色小墨鏡一摘,芝麻綠豆的三角眼鼠裡鼠氣,還挺自來熟,“我也北京來的。”
“哦,呵呵……”這種精神小夥兒與他們沙雕兄弟風格格不入,不是一盤菜,炒不到一起去,根本不想理。
傅一宇接過秦司霁收獲滿滿的海鮮桶準備離遠點,結果精神小夥喊住他們,“别着急走啊,我妹妹想認識認識你們,小姑娘面子薄,要不一起喝杯咖啡?”
“不愛喝咖啡。”傅一宇黑臉拒絕。
精神小夥面色尴尬但仍不放棄,戴珩津和姬塵音以為他們遇上了麻煩趕緊圍過來,了解情況後姬塵音問,“你妹妹在哪兒呢?”
“就在……”精神小夥兒回頭四望,“诶?這人呢?奇了怪了嘿,等會兒啊,我微她。”
四人互看,默不作聲。
冷眼看精神小夥微信電話接通,說着聽不懂的方言溝通片刻,挂斷擠笑臉,“我妹以為我能成功,跑咖啡館點餐去了,你看這事兒弄的……我也沒說一定能行,就把咖啡點完了,這……”
姬塵音看他為難,這裡咖啡價格也确實不便宜,他看了其他三人幾眼,商量着,“要不就……”
“退了吧,咖啡出的沒那麼快。”戴秋铖打斷姬塵音的恻隐之心,“我們還有别的事,沒時間喝咖啡,抱歉。”
說完拉着姬塵音轉身走,精神小夥伸手要拉,被傅一宇大身闆擋住,“欸,動手就不禮貌了。”
“快打電話吧,興許還能退三杯。”秦司霁呲着大白牙建議,拍着傅一宇肩膀走了。
“有套路?”隔好遠走到濱海小路上,姬塵音懵懵着問。
“拉客的,店裡要真有個女的等,就是托。”
“哦……”
“或者,主要目的不是賣咖啡,花花腸子多着呢。”傅一宇跟上補充,“沒準是看咱們四個像學生,想騙仙人跳也不一定,這附近小旅館這麼多。”
“啊?”姬塵音吃驚,“這島也不大,剛才我還看見派出所了,他們怎麼敢?”
“強龍不壓地頭蛇懂不?都在本地混的,軍民一家親。”
“……”
抛開小插曲遊覽小島,夕陽西下乘上最後一艘離島船,結果又遇上那精神小夥了。
就他一個,也沒什麼妹妹。
看見哥四個沖過來套近乎,傅一宇想離他遠點但奈何船艙座位滿員,且已經開船不讓随意走動,煩氣地說,“你妹呢?騙人也要演足全套啊?”
原本還有些閑聊聲的船艙安靜下來,似乎都在關注他們這裡。
精神小夥尴尬地哈哈笑,“哈,這小夥子,怎麼說話這麼刺兒,我怎麼會是騙子呢?诶你們這群小年輕啊~這大家夥都是出來玩的,我至于跑這麼老遠花大錢騙人?我圖啥?大家夥說是不?我這人就是好交個朋友,诶呀你看看,還說我是騙子……我騙你們啥了?”
傅一宇想反駁他,秦司霁按住他胳膊,笑臉出面,“是我們誤會,沒事沒事。”
精神小夥提高聲調,“诶,就是嘛,誤會!”
随後沒過多久又沒皮沒臉找傅一宇搭話,“你們幾個還上學呢吧?”
傅一宇拿出手機不理睬。
精神小夥靜看了他一會兒,“蘋果新款,家條件不錯啊。”
傅一宇轉向秦司霁那邊躲避溝通。
見他不理會,識趣地也掏出手機,很大聲地打電話,“喂?诶,蔣總?诶是我,對我現在在海南旅遊呐,嚯這邊忒暖合,跟咱那邊倆溫度!是,放心吧,訂單我都處理好了才來的,你放心,八千萬的貨,一件不少,海關都打單子了,絕對沒問題,等出關了我告訴你,恩恩,嗯,行,唉是,現在人不好找,一聽是外貿都沒膽量幹,就會點英語就能幹的事,國内人才還是少,是,就算不會英語也行,百度翻譯啥的也挺方便,是,我這也是忙的焦頭爛額的,一個月八千都沒人來,難啊,沒事,沒事,诶,改天請你喝茶啊,诶再見。”
戴秋铖和傅一宇倆人開公司這些年什麼牛馬蛇神沒遇上過,對這騙子的雕蟲小技一眼即破,默契互看連撇嘴的動作都一緻,姬塵音看看他倆,抿嘴決定把疑問憋在肚子裡,等下船再說。
船上其他乘客有意無意掃過來,這時,另一邊前三排一小夥子突然搭腔,“诶大哥,你這什麼工作這麼賺錢?八千那工作都需要幹啥?”
“你有興趣?你什麼學曆?”
“大專,我會點英語。”
“啊大專啊……”精神小夥在衆目之下思考片刻,“大專……你考過四級沒?”
“沒有……必須考四級?”
“倒也不是,你學什麼專業的?”
“酒店管理,行不?”
“诶呀酒店管理……這也不忒沾邊啊。”他說完這話,船上也有些乘客小聲議論起來。
此後兩分鐘,前排小夥子一直回頭等回複,議論聲也在精神小夥的沉默中越來越大,他突然松口,“也行,那你先來試試,七千五,轉正之後八千,你家哪兒的?”
“清澤的!”(為了避免地域黑瞎寫的名)
“我公司在平塘,能來不?”
前排小夥可興奮了,掏出手機,“能,我還半年畢業了,等我畢業了就去!哥你留個聯系方式呗?”
眼看這事兒要成,姬塵音一來一往急得不行,不自覺的拉住戴秋铖的胳膊輕晃,生怕小夥子被騙。
戴秋铖蠻享受他的靠近,安撫拍着姬塵音不安的手,貼到姬塵音耳邊小聲解密,“是托,不用擔心。”
姬塵音這才松了口氣。
“說半天,合着你沒畢業呢還?沒畢業可不行,我這忙的腳不沾地,急着要人,不會英語都行,沒畢業可不行,不行不行。”
乘客議論的更厲害了,突然他們這列前面一小姑娘舉手,“我畢業一年了,沒工作,能去不?我會英語。”
“诶?這行,”精神小夥從皮包裡掏出一沓名片抽出幾張,拍拍坐在前面的人肩膀,“哥們兒幫我傳一下,那小姑娘,這是我聯系方式,下船咱們詳聊啊!”
小姑娘拿到名片後仔細看,那邊小夥子又喊了,“哥你也給我來一張呗!要我畢業了你那還缺人我去!”
“行,行,給你一張,”他又往外遞,還轉着圈發,“那啥大夥兒有想法的也都看看,長期招工啊!聯系我就行!要求真不高!”
姬塵音看那麼多人都拿了名片,又緊張了,兩隻手抓得戴秋铖直咧嘴,無奈拿出手機敲一行字,「别管閑事。」
姬塵音拿過他的手機敲下一行,「他們是騙子,真有人上當怎麼辦?」
戴秋铖看看他,滿目憂仲不忍拒絕,他平時真的不會管這種閑事,但現在……拿回手機給始終低頭玩手機的傅一宇發消息,「你想個招,涮他。」
「我社恐。」
「社恐的盡頭是社牛。」
「……媽勒個巴子,我要哪天死了,你絕對跑不了幹系」
心裡再不情願,滿肚子的馊水也沒閑着,隻見他嗷一嗓子,“這年底了,有人辭職有人換崗,是得辭舊迎新,我們公司在北京,也招人,”成功吸引收到名片的乘客注意力後,“月工資一萬二包食宿,收實習生,會用電腦打字就行,公司有人培訓,平時沒任務就幫着收發票,寄文件拿快遞,不加班,想來的一會兒下船找我啊!”
見人們意向偏左,精神小夥急了,“還說我是騙子,你才是大騙子,敲字一個月給一萬二還包食宿?你當别人都傻啊!”
“錢多燒兜,我樂意,你管得着麼?”傅一宇扭頭再喊,“公司都帥哥美女,看見我旁邊這幾位了沒?都是這标準,還都單身,女生想來我們非常歡迎!”
不少人跟着哈哈笑,有一上船就偷瞄戴秋铖姬塵音的小女生們也壯起膽子搭話想要聯系方式,一場詐騙招聘會秒變大型交友現場,還有大姨笑不攏嘴拍傅一宇,說欣賞他這性格要給介紹對象,他趕緊擺手拒絕好意。
人們聊得熱熱鬧鬧,淡忘了精神小夥團隊苦心編排的圈套,咬牙氣急敗壞威脅他,“你等着。”
“呵。”傅一宇隻當他放了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