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内,殷卻然阖着眸,長睫鋪開一片濃重如墨的影。
記事本一直是随身攜帶,用來記錄的内容純屬心血來潮,她沒告訴任何人。
那行字出現之後,她震驚之餘并沒有失去理智,第一時間查過監控,得到的結論是根本沒人動過記事本。
事實上,她自小便被母親們珍視呵護,又因體弱常年有人照顧,身邊早已習慣有保镖的存在。
後來做了殷氏的掌權人,想要近她的身更是難如登天。
沒人能夠在神不知鬼不覺地情況下去拿到那個本子,更别說在上面留下字據。
排除所有的因素,便隻剩下匪夷所思的結論。
這世界難道真的有鬼神不成?
殷家一直在做實業,因着殷卻然身體的緣故,殷千璃便将部分資産投放在醫藥領域,時至今日也算小有所成。
受母親影響,殷卻然做的也都是腳踏實地的工作,堅定奉行唯物主義,可這記事本實在說不過去。
那行字的内容倒是無甚特别,隻拜托她,盡己所能,幫一幫那個叫莊未綢的姑娘。
說起莊未綢,這女孩殷卻然見過幾回,她感激女孩在她最苦的時候送給她一份甜,糖紙她到現在還留着,那糖的品牌也被她暗暗記下,心血來潮時買一點備在包裡。
後來,在京城再見,女孩已經成熟許多,靠着在甜品店做兼職自食其力,學業生活兩不誤。
的确是個樂觀積極,自立自強的姑娘。
女孩依舊熱心,即便沒有認出她,還是願意在她身心俱疲時給予她安慰。
就像在榮城初見一樣。
對她,殷卻然談不上多在意,隻是受過人家的鼓勵,便想着有機會的話總要償還。
雨夜的一把傘,幫她臨時解決麻煩的保镖,都是殷總微不足道的回饋。
殷卻然感激女孩無形中傳達給她的蓬勃生命力。
僅此而已,沒有更深的交集。
但記事本裡的文字卻令殷卻然生疑,原來,這女孩就是莊未綢。
那有限的幾次相遇,是不是有意為之?
越是疑惑,殷卻然越心有防備,刻意與這女孩保持距離。可離奇的是,機緣巧合下,莊未綢卻又與小瑢産生關聯。
的确是機緣巧合,祝卻瑢賽車受傷住院,康複複查,都不是常人能夠預知。
就像今晚,來“悅府會”見周臨绾是殷卻然臨時決定,連每日跟着她的方以藍都不知道,更别提外人。
即便莊未綢有心調查她的行蹤,也不能在短時間内制造這麼多意外。
更何況……以己為餌,就算引她入局,這代價是不是有些大了?
思及此,殷卻然睜開眼。
她的目光輕輕淺淺地落在莊未綢身上。
女孩意識不清,哪裡還認得出她是誰?
“老闆。”方以藍适時開口:“她好像服了LSD-25。”
LSD-25是一種人工合成的緻幻成分,由國外引進,屬于國内管制的範疇,近年來在一些無法無天的土豪富家子之間流行。
殷家的人向來遵紀守法,從不會越界,對于觸碰紅線的行為更是深惡痛絕。
所以,即便對莊未綢的動機仍有懷疑,殷卻然卻沒辦法對小姑娘的求救置之不理。
“今天在‘悅府會’設宴的是誰?”
“滬城,甯家。”方以藍剛剛趁着殷卻然休息的間隙做了調查:“殷總,要不要報警?”
報警當然要報,隻是給人定罪也要講究證據,滬城甯家的實力不俗,敢在京城這麼明目張膽,必然是做了萬全的準備,即便被逮住把柄,也有的是幫她家頂罪的。
“我沒記錯的話,‘悅府會’是周家旁支的産業?”
“是。”
“給小周總提個醒。”
周臨绾前腳從“悅府會”出來,後腳就發生這樣的事,她肯定不會坐視不理。
京城的這四家,立場都正,絕不會做出格的事,彼此之間最基本的信任還是有。
徹查的工作交給周家,也算保全了周家的面子,殷卻然隻管點到為止。
“那……莊小姐呢?”方以藍問道。
周家若是盤問起來,莊未綢必然脫不了幹系,屆時要不要把她摘出去還要提前問過殷卻然。
女人通過後視鏡,朝方秘書投來莫名其妙的一眼,失笑道:“自然是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她自己碰瓷黏我身上,難道還指望我來負責?”
說話間,車子平穩到達醫院。
殷卻然本想讓司機和方以藍扶莊未綢下去,卻又臨時改了主意。
方以藍看了一眼莊未綢那模樣,心道殷總還真沒說錯。
女孩别看意識模糊,身上卻跟裝了導航似的,殷總去哪兒她跟哪兒,那手趁機捏住殷總的衣角便不撒開,叫人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