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采轉過身,白色的玫瑰花自花瓶裡面芳香四溢,上面好像還沾染了深林的露水。
所以,韓森是抱着一捧白玫瑰,在山林中穿行而過的嗎?
還有,那該死的男人或者是女人是誰?
韓森還沒出門,樓上就傳來了踢翻了桌子的聲音。
韓森眼中的笑意更多,對着守在樓下的仆從點點頭,轉身走了出去,坐上馬車,很快消失在了尼采的能量場裡面。
尼采站在古堡二樓的窗戶邊上,面無表情的看着韓森乘坐的馬車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裡。
他遠遠的離開了自己的能量場,他遠遠地離開了。
……
第二天一大早,韓森再一次上門拜訪的時候,城堡裡面的所有人都在沉睡着,沉沉的死氣常年在這個地帶濃郁的覆蓋着。
穿過花園的時候,韓森發現,就算是花園裡面的那兩條糾纏在一起的毒蛇雕像也隻是安靜的交織在一起,血紅色的玫瑰花園變成了一灘缭亂的血,互相傾軋,不受約束般的胡亂流淌着。
昨晚得到了城堡主人的許可,作為人類的韓森毫不費力的進門。
根本沒有在樓下面耽擱一秒鐘的時間,衣冠楚楚的年輕人徑直走上了樓上的卧室。
尼采卧室的門是常年關起來的,裡面一向很暗沉,偶爾會點燃一盞并不十分明亮的燭火,韓森推開門,以為裡面會瞬間傳來尼采的聲音,但是沒有,什麼聲音都沒有。
韓森覺得有些奇怪,想到了什麼,又瞬間釋然。
走進去看了看,隻看見尼采安靜的躺在床上,床邊桌子上擺放着一盞金質的燭台,上面點燃了兩隻紅燭,正在安靜的燃燒着,盡管如此,燭台也隻是照亮了房間的一部分。
畢竟光也無法照亮世界的全部角落。
韓森走上前去,站在尼采的床邊,對方還是沒有醒來,隻是安靜的沉睡着。
韓森的視線略過床鋪,看向床鋪對面的鏡子,裡面什麼也沒有,隻顯現出空蕩蕩的床鋪,還有站在床鋪邊上的自己。
所以,路德藍,是誰從這個世界上抹去了你的影子?
韓森心中再一次止不住的酸澀,因為看見那麼驕傲的尼采,此時此刻,正蜷縮着身軀,抱着自己的被褥,手腕放在自己的臉頰邊的枕頭上,手腕上還帶着淡淡的血痕,想必他難受的咬傷了自己,卻連傷口都沒有辦法留下來。
他竟然在饑餓難耐的時候,吸食自己的血液了嗎?
他那麼愛幹淨的人,怎麼會擦不幹淨手腕,一定是無力擦拭,直接暈過去了。
韓森躬身,坐在床邊,視線落在尼采的臉頰上,更加仔細的看着床上的人。
尼采蹙着眉,看起來很不安,他的發絲竟然在鬓角處白了一大片,像是垂垂老矣。
韓森伸出手指,指尖慢慢的撩開他的發絲,發現鬓角往後面一點的地方,白發更多。
韓森現在又有些慶幸,還好他看不見自己的影子,若是他在鏡子裡或者是在水面的倒影之中看見了自己花白的鬓發,他一定會很傷心、很傷心的。
“對不起,不該讓你挨餓的。”
“對不起,路德藍。”
韓森半跪在床邊的地毯上,拿着尼采有些幹枯為微微冰涼的手指,放在自己的臉頰上,輕輕地蹭了蹭,随後站起身來,割破自己的手腕,讓鮮血從手腕處,一點點的滴落在尼采的嘴唇裡。
尼采閉着眼睛,如同被母親喂食的嬰兒,在無知無覺中不斷的吞咽着。
韓森垂着眼眸看他,看他薄薄的雙唇被鮮紅浸染,喉結動一動就會把食物輕松地吞咽進去;親眼看着他的發絲再一次變得血紅柔軟,蓬勃怒放,像是肆意張揚的玫瑰花瓣;親眼看着他的手指也變得瑩潤光澤,毫無枝幹一般枯損的氣息,就連眉心不悅不安的褶皺也全部如霧氣一般蒸騰了。
韓森垂下不再流血的手腕,躬身替尼采蓋好被子,然後坐在一邊的沙發上等他蘇醒,随手拿起一本書,在燭火裡面閱讀。
正午時分,尼采突然蘇醒,熟悉的血液的香甜氣息在整個房間裡面洋溢,像是春日裡堆滿的稻草的糧倉,伴随着燥熱的陽光在空間内擠的滿滿當當,不想注意到都不行了。
“你醒了?”
年輕人的聲音出現在尼采的耳畔:
“我等了你好久。”
韓森放下手上的書籍,站起身來。
尼采剛睜眼的瞬間有一些茫然,看了看牆上的鐘表,很顯然,他睡的時間并不長,最多隻有七個小時的時間。
他最近因為過度的饑餓而變得十分的嗜睡,力量也變得弱了很多,根本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内蘇醒。
他前幾天陷入深度睡眠的時候,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在那段時間内——嗷,對了,他确實是死了,這裡的死亡,是他說的,另外一種死亡,一種虛拟意義上的死亡,仿佛這個世界抹去的不再是他的影子,而是他的力量和存在。
尼采的視線慢慢的變得銳利,抿了抿唇,感受到自己口腔的濕潤,他轉身猛地拿起桌邊的玻璃水杯,朝着韓森的方向砸過去。
韓森起身躲開。
尼采咬牙切齒的問他:
“你趁我睡着的時候,對我做了什麼!”
韓森擡起手腕,向尼采展示自己手腕上的傷口,站在門後面沒有被燭火完全覆蓋的昏暗處,反而冷靜的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