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五是這十裡八鄉都出了名的惡霸,吃喝嫖賭樣樣……不對,是除了嫖這一條其餘三條一樣不落,不嫖并非因為他不想,而是賭瘾太大錢袋子空空根本沒錢去嫖。
硬要擠擠其實也是能擠出幾個銅闆的,癞子就是鎮上花樓裡的常客,但原主這人眼光極高性子極挑,普通人根本看不上眼,總想着等自己有錢再來,一來二去就拖到了現在。
這是戚長夜穿過來後僅有的幾件欣慰事之一。
戚五這人不止吃喝賭,他還有個酗酒的毛病,奈何不事生産不下地耕作沒個經濟來源,日子一直都過的緊緊巴巴的。前段時間他将家裡的房子徹徹底底翻了一遍,竟從父母曾住的房間地下挖出了個小小的瓷壇,裡面藏着戚母生前的幾件首飾,這敗家子當即便興緻沖沖地拿了母親的遺物到鎮上當鋪當出了八兩銀子。
随後戚五又在鎮上痛痛快快地大喝了一場,醉的走路都止不住地打擺,腰上的荷包沉沉地墜在外頭,回村時恰好被不遠處的孫二與癞子發現。
戚五醉的實在是太厲害了,腳步一滑直接栽倒進了人家的玉米地裡,在地上滾了半天也沒能爬起來,荷包裡的銀錢随着他的動作發出清脆的碰撞響聲。
癞子和孫二本想趕快避開他的,銀錢的聲音卻像是有了意識般直往他們的耳朵裡鑽,戚五爬了半天也沒能爬起來,酒意上頭看樣子竟就要這樣躺在人家的地裡睡了,孫二和癞子對視一眼,想到那沉甸甸地直往下墜的灰色荷包……對惡霸的恐懼似乎也算不得什麼了。
路邊恰好有塊大石頭,有人俯身将石頭撿了起來,高高的玉米杆遮擋住了一切,戚五的後腦狠狠挨了一記,鮮血飛濺染紅了周圍的好幾根玉米杆。
癞子雖然也是個無賴,但從沒做過殺人的勾當,當即就被濺出的鮮血吓了一跳,也顧不得去探戚五的死活,扯了他腰間的荷包就同孫二飛速跑遠。
再然後,就是戚長夜在這具身體裡蘇醒了。
戚五的後腦受的是緻命傷,系統幫忙修複了一部分傷勢,但它的修複能力也不是很強,堪堪讓戚長夜避免了再次因為這道傷口死亡的危機,至于後續傷口愈合等還是要戚長夜自己修養。
他拖着這具陌生的身體摸黑回了戚五的家,因着受傷的緣故腦子暈眩的厲害,在家閉門不出修養了兩日才能重新下地,掂量了下自己現在的武力值後當即找上了門來。
這事發生至今總共也沒過幾天,癞子當日就想跑遠一些去鎮上躲躲,卻是孫二一把攔住了他:“隔壁村的消息還沒傳過來,這麼大的事兒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我們再等一等,探探消息再走,現在走豈不是明晃晃地告訴别人我們兩個有問題?”
孫二之所以如此膽大,也是因為他很确定當時周邊并沒有人目睹的緣故。
老話常講“莫近玉米地”,這話可不是說着玩兒的。
——根本原因其實是孫二在村裡有房有地,一時間也不好抛下這一切匆匆躲開,且癞子隻給他分了一兩銀子,為了區區一兩銀子外逃……孫二總覺得有些不值。
要不是今日癞子買人鬧的太大,孫二其實根本就不想離開。
戚長夜目光冰冷,“怎麼?都啞巴了?還是說我眼睛出了問題看錯了人?”
癞子不知戚長夜究竟看到了多少,若依他平時的德行此刻定然蠻不講理瞞混過去,但戚五這人卻比他還橫上百倍千倍,癞子戒備地看了他手裡的棍子一眼,上粗下細,打磨的光滑圓潤,打在人身上一定很疼,這一棍子猛打下去指不定連人的骨頭都能敲斷。
“戚、戚五哥,你聽我解釋……”,孫二小心道。
“我和癞哥那日隻是恰好路過……”,他還想說,卻見着戚長夜将棍子拿在眼前,調整了下握着棍柄的位置。
戚長夜此行的目的非常簡單,一是原主再怎麼說也是被這兩人蓄意害死的,若非他穿了過來這樣的熾熱天氣下怕不是連人都開始腐爛生蟲了,戚長夜總不能當做全然沒發生過放任這兩人自在逍遙,那原主死的也太冤枉了,他自己也受不了這股子氣。
另一個則是要取回這二人從原主身上拿走的那六兩多的銀子,那是這具身體生母的遺物換來的銀錢,總不好看着它們被害死原主的兇手肆意揮霍。
他懶得聽這二人解釋,棒球棍輕敲擊了下掌心,楊東村的村長已經姗姗來遲趕了過來,正站在院外猶豫着該不該進來攔他。
攔吧,他不敢也不想,他遠比村中的這些百姓更了解戚五,早些年楊東村與楊溪村因為灌溉問題發生口角,後來更是演變成了争鬥,他們村的幾個漢子硬是被戚五一人給打倒在地,戚五那邊甚至都沒受什麼傷。
萬一攔了戚五轉身給自己一棍……他這老胳膊老腿兒可承受不住。
可若是不攔……這其他村子的惡霸跑到自己村子耀武揚威,未免也太嚣張跋扈了些。
村長剛要擡腳,又見着戚長夜這超出了普通村民一大截的高大身影,很少見到有長的像他這樣高大的漢子,一腳下去連好好的大門都能踹廢……更不用說他找的是癞子的麻煩,癞子這家夥在村裡也沒少做壞事,村長對他頭疼不已,讓惡霸來收拾惡霸簡直是再好不過的處理方式。
村長還在猶豫,戚長夜的目光卻已經望向了他:“數日前這二人蓄意謀害我性命,趁我重傷昏迷之際又搶走了我身上的十兩銀子,今日前來不過是想給我自己讨個公道。”
“此事與楊東楊溪兩個村子無關,是我與這二人之間的私人恩怨,村長若要攔我我便去請官府衙門前來處理,想必衙門裡的郎中應當能看出我頭上的傷口幾欲緻命。”
村長張了張口,便不說話了。
這村霸做事向來随心所欲,今日竟出口向他解釋上了?村長要的不過也隻是個台階,免得日後被人說嘴當村長的親眼見着村民在自己村子裡出事,他心裡已然相信了戚長夜七八分——畢竟癞子花錢買人的事兒他也是看在眼裡的。
無緣無故的,哪兒來的這麼大一筆銀錢?
戚五後腦上還纏着一圈白布呢!
更不用說癞子此刻臉上的表情了,心虛又惶恐,生怕别人看不出自己有問題一般。
癞子也是想到了這點,當即叫嚷了起來:“村長!李叔!你不能不管我啊!這可是在咱們村的地盤上啊!”
戚長夜目光沉靜:“你蓄意謀殺搶掠錢财,應該知曉送到衙門是個什麼後果,我今日沒将你們扭送到官府而是選擇私了,已經是看在李村長的面子上了。”
村長神情一怔,當即不猶豫了。
謀害性命劫掠錢财鬧出去了會損害整個村子的名聲,他們楊東村前些日子才剛考出了個童生,周邊這些村子可都盯着看着呢,鬧到衙門那裡實在不好,袁童生處也不好交待,不如在這讓這惡霸私了。
“你想怎麼解決?”村長問。
戚長夜想了想:“打他們一頓,再将我的十兩銀子要回來。”
這很符合村霸的性子,李村長想,這家夥向來是能動拳頭就不動嘴的。
“你胡說!哪裡來的十兩銀子!分明隻有六兩七錢!”癞子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