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過半山腰後,終于看到堂叔家,一間矮小破舊的泥土房。
外祖輕輕敲響院門,院内随即傳出,老人略帶沙啞的聲音:“誰呀,誰呀,敲敲敲,林小柔,你在做啥嘞,還不趕緊去開門?”
賀母與外祖小聲低語:“這老頑童,都這把年紀了還在嘞,我以為早就去了呢。”
外祖聞言,輕輕敲打地面提醒:“你說話需謹慎些,莫讓他人聽了去。”
賀母卻是不以為意:“怕啥,他還能拿我怎樣,那老頭子脾氣古怪的很,早年還想占我們土地呢,莫非因着堂哥人不錯,誰會拎着雞蛋上門呀。”
正當賀母說話間,那陳舊的木門吱呀一聲被拉開,林小柔的身影出現在門後,賀母雖嘴上說着不怕,但見到人後臉上立刻露出個笑臉。
“小柔啊,這幾日剛好回娘家,這不提一籃子雞蛋來你家坐坐,哎,你爹呢,不會還在松安鎮做活吧,我還以為早就回來了呢。”
林小柔露出個怯弱的笑:“是嘞,還沒回,快,快進屋坐吧。”
言罷,林小柔就迅速回屋要去端凳子。
趁這空隙,賀母壓低聲音說:“要是早曉得她爹都沒在家,還來個屁耶,白白花這麼多雞蛋,真是浪費。”
待林小柔端出長凳後,賀母先講了一堆客氣話,才拐彎抹角問:“大山你也見過兩三回了,覺得怎麼樣,這村子裡天天說你閑話,雖是嫁得遠些,可你也不必聽這些糟心話嘞。”
“若覺得合适的話,便早早定下來,我侄兒雖說田地不多,人是個勤快的,又不嫌棄你,你也别挑三揀四,錯過了這好事兒,姑母可找不到别家了。”
林小柔還未回話,一位老人駝着背,立在破舊又矮小的門邊,臉上布滿皺紋,那渾濁的眼中卻滿是貪婪之色。
他枯黃而彎曲的手撐在陳舊的木門上,粗犷地說道:“嫁,咋個不嫁,林三妹,你也曉得小柔是咱村最能幹的姑娘,先跟你講好,那聘禮可不能低于六兩銀子嘞。”
賀母卻沒搭理那老人,直接與林小柔講:“你在家自個琢磨一下,到時候找人給姑母帶個話,若是不行,早早你就說一聲。”
老頭見賀母壓根不理他,沙啞地聲音大了幾分:“林三妹,你個死老婆子,耳朵莫不是聾了,和她說沒用,沒個六兩銀子,她就死在林家算了。”
未等人反應過來,賀淵快速沖上前拽着人領口,冷笑不疊道:“死老頭子,你罵誰呢,說話給我注意點,再敢罵人,老牙都給你打掉。”
賀淵将人往泥土牆上一推,也未使力,怕這老頭訛人,而後,他才頭也不回地離去,賀母與外祖見狀,連忙起身尾随其後。
剛走到竹林邊緣時,李小柔在他們身後急迫地喊:“請等一等。”
待她走近後,害羞地垂下頭,低聲說道:“我樂意的。”
賀母連忙握住她瘦弱的手:“果然是個懂事兒的,你留在這家裡,不也是受罪,那老頭脾氣怪得很。”
“遠嫁也有遠嫁的好處嘛,小柔,你看,姑母不也過得挺好的,到時候你嫁過去,咱倆親上加親,我定會幫着你。”
緊接着,賀母語氣一轉:“就是大山,你也曉得他家情況,這聘禮之事……”
林小柔隻是膽子小,可腦子卻不傻,連忙接過話茬:“姑母,您莫聽我祖父亂說,我的婚事兒,我爹做主,您同我爹談就好。”
此話一出,賀母才真心笑道:“這才對嘛,真是個好姑娘,等辦完淵小子的事兒,我就找你爹詳談此事。”
雖說是親戚家,咋說她都是媒人,不得她給一兩銀子哩,但她要先忙完兒子的婚事,這才是她心中頭等大事。
次日,夜色還籠罩着村莊之際,賀淵就已坐在牛車之上,二舅母塞給他一袋沉甸甸的幹貨。
賀淵連忙說道:“舅母,謝了哈,趕緊回去再睡會兒。”
賀母也坐上牛車:“五月二十一,記得來吃飯啊。”
“曉得了,你回來一趟說了多少回了。”
賀母也不再多言:“好嘞,那我就不啰嗦了。”
大龍哥穩穩地駕着牛車,由于天色尚暗,加之山路崎岖,牛車行駛的很慢,又是下山路,哪裡敢快的了。
待走上官道之後,天邊才泛起光亮,景物逐漸清晰,視野随之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