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于清正在自家地裡拔着草,春分時節蔬菜就是長得快,這辣子才種下去沒多久,如今都已長出嫩芽。
别看辣子長得快,地裡雜草也是長得飛快,前段時日才拔了草,如今地裡又長出不少。不把草拔掉,又跟地裡的蔬菜争搶着土裡養分。
于清本是低着頭拔雜草,但長時間的彎腰低頭讓人感到不适。在他不經意間擡頭瞥見土坎上,一個長相圓潤的哥兒身後還跟着漂亮姐兒。瓜子臉,粉嫩嫩的小嘴,皮膚白皙穿着一身粉色長裙。
真是晦氣呀,于清心想着賀淵還擱後面那山坡割草呢,沒準一會兒就過來了,算了。低下頭繼續拔起草來,隻盼望賀小笛别來招惹他。
于清拔着草,還不忘朝土坎上瞄去,正好瞧見季春花擡手往他這邊指了指,嘴裡不知說了些什麼,賀小笛就一臉傲氣地往他這邊走來。
不多時,賀小笛嚣張地聲音就土坎上傳過來:“喲吼,還隔地裡忙活呀,聽說我那傻子堂哥,已經不傻了呀,咋都不懂得心疼心疼你嘞。”
于清打心裡覺得賀小笛就是完美繼承了他娘的嘴賤。總看不起别人,小時候賀家沒分家,一大家子人住在老屋,賀老太偏心,任何事都向着賀三伯家。
聽娘說是賀三伯小時候去鎮上,路過算命攤,給賀三伯算了一卦。說他有富貴相,以後必定大富大貴。從那以後賀老太啥事也不讓賀老三做,更是早早送到私塾念書。
可幾年過去了,賀三伯别說中個秀才,連個童生都沒考上。賀老太卻死性不改,一大家子整日吃野菜啃窩窩頭,省下銀錢全花到賀老三家。
賀大伯上山砍柴,不知咋回事從大山上摔下來。把人擡回家時,于清偷偷瞄了一眼,見頭上有個大包,一直擱外面冒血,打着補丁的衣裳血迹斑斑。
賀父看見後,趕忙去屋裡找賀老太拿錢,賀老太也急得直跺腳,可讓她拿錢,她愣是沒動。
賀父逼問許久,賀老太才吞吞吐吐說,沒錢了,看你三弟大兒子,明小子是個聰明的,錢都拿給你三弟了,他帶明小子找個先生拜師去了。
家裡沒有錢,賀大伯第二天,一大早就沒了。賀父也明白過來,如今,不僅要供着三弟,還得供着他兒子讀書。鬧着要分家。當時鬧了大半個月,才把家分了。
分家時,三十畝田地,賀父隻分得五畝地和一間破草屋,賀山也得了五畝,但賀大伯人沒了,賀老太連個破草屋也不給兄弟兩人,直接把人打發出去,其餘田地全被賀老太留給了賀三伯一家。
雖說于清也就跟他們住了兩年半,可他一到賀家,賀三伯一家子,因為不滿賀父非要拿着六兩銀子買回一個小哥兒,一直在村裡四處說他是買來的仆人。在老屋那兩年半,于清就被賀三伯一家使喚。
若他不聽話,賀老太就不分青紅皂白拿着木條抽打他
分了家之後賀小笛還來他面前擺少爺譜。這也就算了,但賀小笛嘴巴賤得很,張口閉口就說賀淵是個傻子,說于清跟傻子過一輩子,說傻子隻配得下等人。
于清有一回趁着賀母在後院忙活,故意套賀小笛的話,聽見賀小笛私底下如此辱罵自己的心肝兒子,賀母當場發飙。拿起木闆把賀小笛打了個屁股開花。
兩家人因為這事關系鬧得更僵,平常都不會來往。
賀小笛也記恨上了他,于清對此無所謂,反正早就恨上了賀小笛。早晚都要教訓賀小笛一頓。
于清不是一個忍氣吞聲的,在賀小笛面前,更不會服軟。将手中的雜草甩到地上,火速站起身,眸光輕蔑斜視着賀小笛,拍了拍手上塵土,嗤笑道:“那也比你嫁不出去強。”
賀小笛雙眼一瞪,不悅道:“我那是嫁不出去嗎?我不像你,是個沒見過世面的。我哥現在是秀才了,我娘說我以後可是要嫁到鎮上的。”
于清忍不住笑出聲:“就你,你這樣的,咋也不照照鏡子瞅瞅自己長啥樣。”
季春花站在賀小笛身邊,憤慨地說:“清哥兒,笛哥兒再怎麼說也是賀淵的堂弟,你怎能如此說笛哥兒呢。”
于清嗤之以鼻回道:“哼,他都沒把賀淵當堂哥,我幹嘛要對他客氣?不會真把自己當大少爺了吧?”
賀小笛是個沒腦子的,聽見後立刻就炸了。也不看看四周田地裡可有不少村裡人,不管不顧大聲咒罵起來:“于清,你這個賤人、爛貨、狗奴才!你小時候吃飯都隻能吃我剩下的……”話未說完,就被季春花急忙捂住了嘴。
季春花湊近他耳邊低聲說:“你在胡說什麼?我不是告訴過你嗎?在外面凡事要留個心眼。你哥現在是秀才了,你不要壞了他的名聲。”
“笛哥兒,我和你哥可是定了親,以後我就是你嫂子。你以後說話給我注意點,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的。”季春花放下手後,還不忘瞪了笛哥兒一眼。
随後,她微微轉過頭,面帶微笑地說:“我與賀明梁已經訂親了,往後都是一家人。五月初六,你可記得要來吃飯。”
“哦,不對。什麼一家人啊,瞧我差點忘了。”季春花接着說,語氣中帶着一絲戲谑:“淵哥都醒了這麼久了,怎麼還沒聽說你倆要辦席面呀,是不打算辦了?”
“還是……”話未說完,她突然想到什麼,笑了起來:“說來也是,淵哥家境不差,以前是沒得選,可眼下不一樣呀,盯着二伯家的人,應該是不會少吧。”
聽到季春花這番話後,于清心想針紮一樣的疼,深知季春花說的沒錯。賀家在村裡是殷實人家,賀淵再想找一個根本就不是什麼難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