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自然知道,微府作為嶺南第一大家,前家主在時便一心為嶺南百姓着想,時常散财助人,你也同樣如此,收了孤的信便一直僞裝在姜尚身旁,你怎會違背父輩意志害嶺南。”裴聞雪态度淡淡,聲音卻輕了幾分,“你不過重情意而已,所以才會在猶豫搖擺不定間鑄成錯,不過錯未成大錯,莫生尚有将功贖罪的機會。”
微莫生看着他,臉色依然蒼白,話語卻已經沒了往日的漫不經心:“殿下放心,我定會守住嶺南。”
蘇琳琅看着裴聞雪,眼中的忌憚已然轉換為恐懼。
恐怕他深知微莫生秉性,忠心有,卻也更随性,也知若是貿然揭開柳婉君真面目可能會造成反作用,于是便在明明知道一切的情況下,沒有早點出口提醒,而是旁觀他入了歧途,再高高地降罪于他,在他萬念俱灰時以他父親為托辭,讓他此後再無一絲猶豫,忠心于王朝。
面對相交已久算得上半個友人的人,他也這般毫不留情地利用。
那其他人呢?
陸烨這廂回府,在府中沉悶半晌,即使毫無方向,他還是決定去追樓棠月。
提了包袱便要走,卻被侍衛攔住,他兇狠看向攔路的侍衛,手悄然摸上劍柄。
“陸将軍想與孤動手?”裴聞雪穿着雪白狐裘走了進來,他唇色蒼白,面色卻從容,不見一絲急迫之色。
陸烨冷冷看着他:“殿下要攔我去救樓棠月!你可知,晚去一分她便多一分死亡的危險!”
“孤自然知曉。”
“那你還……”
他話說一半,被裴聞雪打斷:“陸将軍知道樓棠月被擄去什麼地方?”
“若是真按照陸将軍想法,漫無頭緒的搜尋,恐怕真的隻能看見她的屍體了。”
瞧着他沒有半點變幻的神情,陸烨緊緊盯着他,道:“殿下可知,你仿佛沒有任何感情的怪物,你不要再靠近樓棠月了,你隻會害了她。”
說完,他轉身就想離開。
眼睫微顫,裴聞雪淡淡看向他:“孤需要你去幽州,不日梁王便會夥同巫族起兵,幽州是他驅兵京城的第一座城,你需要在那裡攔住他。”
陸烨步子停住,他目光如炬看向裴聞雪:“若是積蓄兵馬已久,也該挑個好時候,怎麼在這時造反!”
裴聞雪沒答他話,隻道:“你有三日時間。”
“裴聞雪!”
他怒斥出聲。
侍從即刻提劍,眨眼功夫,便踢他膝蓋,逼他跪下,架劍于他脖頸處:“不得無禮!”
他被侍從掣肘着,看着裴聞雪目眦盡裂:“你想趁亂逼梁王和巫族一同造反,借勢将他們一網打盡,但你可想過落下巫族手中的樓棠月會有如何下場?”
“陸将軍說過是孤害了樓棠月。”裴聞雪靜靜看着他,“你說得不錯,所以,一人換一人,隻有孤能去救她。”
陸烨驚愕看着他。
卻見他淡淡笑了笑:“陸将軍既然連地勢險要的嘉裕關都守住了,易守難攻的幽州怕是不在話下,孤等你好消息。”
…………
牛車搖搖晃晃,厚重幕帳遮着光亮,但卻無法抵禦住寒風,樓棠月打了第不知多少個噴嚏後,繼續百無聊賴地躺在用了麻藥酣睡的牛旁邊。
枕邊牛打着鼾,她卻心思愁愁無法入眠。
她自認為與這些人都沒有威脅,她沒有裴聞雪那麼尊貴的身份,也沒有陸烨号萬軍的實力,更沒有微莫生的“鈔能力”,柳婉君綁架她有什麼用!
聽着又過了一城,她無聲歎了口氣,這是要把她拐去哪裡。
又行了約一個時辰,有人将厚重幕帳掀開,她這才發現周邊又陷入了黑夜。
柳婉君端着碗走了上來,她扶起樓棠月,将碗遞到她嘴邊。
樓棠月緊閉嘴唇,并不打算吃。
她每日都會在吃食裡放藥,讓她全身僵硬無法動。
于是她喂半天,粥倒一半在樓棠月衣裙上,卻沒進她嘴裡。
在不遠處燒火堆的人見此,皺眉:“幹嘛管她,還有一日就要到目的地了,餓不死她!”
柳婉君不掩厭煩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放下碗,看着樓棠月,軟聲勸着:“阿月,你莫要掙紮了,這藥要七日後才會失效,但很快就要到目的地了。”
樓棠月看着她淡然的表情,微微挑眉,想開口說話,卻隻能嗚嗚出聲。
“阿月,綁架你确實沒有什麼用!”柳婉君歎了口氣,替她拂了鬓發,然後低聲道,“我要的引來的從來都是會跟着你來的人。”
眸色凝住,樓棠月恍然大悟,她眉眼微冷看向柳婉君。
柳婉君卻是笑了笑,沒甚情感道:“阿月猜猜,來的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