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惶恐的尖叫聲響起,随即便是紛亂的腳步聲。
喧鬧人群中隻能聽見微莫生略有幾分肅然的聲音:“諸位莫怕,我微府的秘衛可不是吃素的!”
樓棠月反應遲緩地眨了眨眼,血珠從她眼睫滑落,墜到她緊握的手上,一滴一滴,宛若沸水般燙手,讓她不覺松開了手。
她被青年攏在懷裡,隻能聽見他似壓抑着痛苦一般的喘息聲。
“殿下?你沒事吧?”
她輕聲開口,聲線有一絲不易覺察的顫抖。
青年并未答,樓棠月霎時瞳孔微顫,一顆心猛地被提起,她慢慢擡頭,隻待看見青年的神情之際,一微微涼的手覆上了她的雙眸,遮住了她的視線。
然後她隻感覺攏在腰間的手驟然收緊,衣物摩擦聲響起,青年似是躬身,散開的長發被風拂至她耳畔,猶碰未碰。
下一瞬,青年的頭擱在她肩上,他微微歎了一口氣,嗓音溫和:“阿月,我疼。”
樓棠月皺眉,上手撥開他的覆在她眼上的手,然後伸出雙手抱住他,手下一點點滑過,她先是觸到洇濕的布料,然後觸到了冰冷的箭矢。
難怪會靠在她身上,這箭傷莫不是直接貫穿了他後背!
仿佛知道她的想法,裴聞雪低聲道:“沒有那麼嚴重,阿月放心。”
“但也并非不嚴重吧!”樓棠月手微微發顫,看向将客人差不多盡數疏散的微莫生,質問道,“大夫為何還沒來?”
微莫生這才将目光懶懶投來,他望了一眼,隻道:“這不是怕他一命嗚呼,給你們叙話的時辰嘛!”
他這般說着,面色卻也并不輕松。
恰至此時,兩個穿着黑衣的男子狂奔而來,看着裴聞雪虛弱的樣子,他們面色大變。
“看什麼看!先把人移進廂房裡!”微莫生道。
一個男子上前将裴聞雪背在背上,樓棠月這才發現他不知何時起已經閉上了雙眼,而他往日如雪般霜白的衣袍已是血紅一片。
樓棠月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血,就要跟着一起去,走了兩步,她這才看見癱坐在地上的姜尚和站在一旁靜靜看着他的姜夫人。
姜夫人早已沒了剛遇見時的意氣模樣,她雙眼無色,俨然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樣子。
而姜尚垂着頭,摟着懷裡腹部鮮血橫流,已經失去生氣的女子,痛苦地呢喃:“花影,不該是你!不該是你!”
原來另一箭是沖着姜尚來的!
樓棠月面無表情路過他身邊,聽見他呢喃時冷冷道:“該死的是你!”
姜尚擡起頭,往日人人誇贊的一張和煦的臉上陰雲滿布,他開口,似詛咒般:“你會死的!”
“姜縣令還是先管好自己的命吧!”樓棠月冷笑一聲,撂下一句話,然後徑直離開。
廂房門緊閉,想必大夫已然到了,那兩侍衛就留在廂房裡。
微莫生擡起一雙桃花眼,細細打量着樓棠月,眼中意味難明。
她看了過去:“家主有何話要說?”
他眉角輕輕一壓,一張漂亮的臉上閃過一絲惡劣的笑意,他道:“如果他死了,你會怎麼辦?”
“一命還一命,誰取走他的命,我就取走那人的命。”樓棠月毫無笑意地笑了笑。
微莫生因她的話稍微驚詫了會,不過他很快又道:“我還以為你會殉情。”
這人,白長一張好看的臉,每說一句話就想讓人多抽他一巴掌!
樓棠月冷冷看了他一眼,開口問道:“那若是家主出了這樣的事,你覺得婉君會如何做?”
微莫生雙眸微眯,他瞧着她,開口:“你都知道什麼?”
譏諷般地笑了笑,樓棠月定定看向他:“家主以為你能瞞得住什麼?”
說着,她慢悠悠将視線投向不遠處出現的一抹倩影:“你很愛她吧。”
“閉嘴!”
微莫生低斥。
“自欺欺人!蠢得要死!”樓棠月挑眉,道。
話語剛落,柳婉君便提着裙擺趕到了此處,她用袖口擦了擦額間因奔波而出的汗,目光有幾分迷茫:“我去換了個衣裙的功夫,府裡這是怎麼了?”
在她身後護着她的微府侍衛走了過來,他跪下:“屬下還未追到殺手,就遇到了夫人,屬下怕那殺手還有同夥,于是便派其他人去追,自己護着夫人來家主身邊。”
微莫生微微眯眼:“知道了。”
侍衛起身,離開。
“殺手?”柳婉君不解,“微府防守這般嚴密,怎麼會有殺手這般光明正大在這裡面殺人?”
是了!
樓棠月驟然擡眼,微府秘衛算不上一等一高手,但功夫都并不弱,能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行動的,隻有微府裡的人!
顯然微莫生也想到這一點,他神色霎時間難看無比。
柳婉君上前,輕聲安慰:“夫君莫要着急,既然是府中人,現在封鎖微府,他定會有馬腳露出!”
微莫生看了她一眼,然後道:“即日起,封鎖微府,将府邸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出來!”
聽着耳邊響起的搜查的聲音,樓棠月眸色漸漸凝住。
她為何還是感覺到一絲不對勁!
見她臉上還沾着血,柳婉君過來從長袖取出手絹遞過去:“阿月莫要着急,微府大夫醫術極高,聞公子定會沒事的!”
樓棠月聞言舒了眉梢,她接過手絹,并未擦拭臉上血迹,隻輕輕颔首:“多謝婉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