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聲響,樓棠月訝然擡眼,然後就望進了裴聞雪的雙眸,那雙往日帶着溫和笑意的黑眸,今日難得添上幾分意外和微微的戲谑。
手被溫熱的溫度覆住,他輕笑了聲:“不知這位姑娘可否願意為在下倒酒?”
毋庸置疑,這人肯定認出她了!
樓棠月無聲讪笑,捏着嗓子:“自然願意。”
語罷,她清楚瞧見他眼底笑意更深了。
這是赤裸裸的嘲笑啊!
她借着裴聞雪寬大的袖袍,狠狠擰了一下他的手臂,然後徑直起身。
裴聞雪也沒攔她,隻輕輕扶她站好。
其餘兩名女子已經在其他兩人身後站好了,看樓棠月已經起身,她們收起了看戲的目光,隻拿起了桌上酒壺。
拿起酒壺,學着旁邊兩位女子給裴聞雪杯子裡倒了酒後,她微微偏頭,先看清了一旁那位陌生的男子,這邊的聲響一點沒影響他,他隻靜靜看着花影,聽着琴音,似乎陶醉其中。
她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了轉,剛收回注意,就撞上了一旁一邊喝酒,一邊用悠悠目光打量她的微莫生。
她淡定轉開眸子,直直看向了對面的蘇琳琅。
蘇琳琅正遠遠看着她,漆黑的眸子中驟然湧起難以言喻的痛苦,待樓棠月還想探究時,隻見她微不可查地勾了嘴角,垂下了頭。
她到底怎麼了!
為何現下是一幅對她退避三舍的樣子!
琴聲入耳,桃花水流。
裴聞雪看着澄澈的酒水傾入杯盞,一瞬間,仿佛瞥見了記憶裡那雙清澈的雙眸。
心間一動,他微微擡眼,靜靜盯着樓棠月,她正百無聊賴拿着酒壺,露出來的雙眸生動輕靈。
似乎感覺到他的注視,她垂下眼,挑了挑眉,然後微微躬身,想要給他杯盞裡添新酒。
清淡的香氣瞬間襲來,他甚至能看清薄薄面紗下她面部的輪廓。
她轉眼看他,眼睫微顫,然後開口,無聲說了三個字。
做完這一切後,樓棠月起身。
裴聞雪看向花影身旁站着的女子,将杯盞中的酒一口喝盡,清醇而辛辣,讓他泛起迷霧的雙眸清醒些許。
為什麼其他人便能輕而易舉攫取她所有關注和視線!
她總是這般,不帶留戀地離開,然後溫柔以對下一個人!
肺腑間不知是因為烈酒還是因為妒意,燒得他皺起了眉梢。
一曲而終,沉浸于琴曲中的人這才微微回神。
醉于琴音,等回過神,姜尚才發現自己已經足足喝了兩壺酒。
他忙起身,見那兩青年望過來,他道:“琴曲既末,我便告辭了,夫人還在府裡等着我。”
聽見此語,樓棠月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見他面色酡紅,似乎是深深醉酒的模樣。
微莫生輕笑一聲,他微微眯眼,遙遙舉起酒盞:“天色已晚,縣令既然已然醉酒,不若就留宿此地!”
說着,他招手,大門打開,幾位裝扮妖豔的女子已經要貼上姜尚了。
卻見他支撐着搖晃身軀,撇開那幾位女子,冷着臉色就要離開。
見此,微莫生隻笑了笑,也不攔着。
姜尚剛離開,花影便抱着琴起身:“微公子,若沒有其他事,奴家便告辭了。”
見裴聞雪還沒動作,樓棠月直接輕輕踹了他一腳示意。
裴聞雪無奈笑笑,拿起一個空置酒盞,在樓棠月倒酒間隙,開口:“花影姑娘此曲,猶如仙樂,現下還餘音缭繞,在下欽佩,不知花影姑娘可賞臉喝了這杯酒?”
花影隻當是他欣賞,她微微颔首,因雙手抱琴,便示意身旁蘇琳琅去拿酒。
樓棠月驟然拿起酒盞,擡步給她送過去:“哪有讓姑娘親自拿酒的道理!”
她彎眉将酒盞遞給蘇琳琅,然後輕輕拍了拍她的手。
花影動作利落喝了酒,然後抱着琴很快離開了。
仔細看去,她步子似乎有幾分急切!
微莫生見此,将剩下的滿眼期待的女子都遣散了。
她們雖千般不舍得,但在微莫生将一大袋銀子抛過來後,都急着離開此處分銀子!
男人可沒有銀子重要!
樓棠月跟着走的時候,裴聞雪拉住她,微微擡眼:“這位姑娘,在下如果想贖你,需要多少銀子?”
他言一出,樓棠月就收到了其他人豔羨的眼神。
不過她們也沒多留戀,半息時候,紛紛離開了此處。
樓棠月見此處就他們三人,直接不演了,想要收回手,那人卻不放,隻看着她,雙眸猶如山岚間的清霧一般,朦胧又輕柔。
明明像是喝醉了,但面上竟然不顯半分。
樓棠月用力抽回手,提醒道:“人都走光了。”
裴聞雪笑了笑,收回手。
微莫生在一旁似笑非笑看着兩人動作,他将杯盞中最後一滴酒喝盡,搖了搖頭,話中隐隐有着幾分譏諷:“沒想到你也有今天!”
徑直坐下,忙了一天也沒咋喝水,口幹舌燥的樓棠月徑直給自己倒了杯酒,還未喝,就聽到裴聞雪開口:“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