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月高仰,甯霄漢臉色如冰,他握住劍,拔劍而出,随後一聲聲急促“唰唰”聲蓦地突兀出現在此處。
面無表情的金吾衛皆抽出手中劍,紛紛指向圈内兩抹身影。
樓棠月微不可查皺了皺眉,下一瞬,便見高大身影擋在她身前。
陸烨話語低不可聞:“藏在我身後。”
他擋住樓棠月後擡眼,神色轉淡,雙眸瞥過四周泛着銀光的長劍,看向了不遠處宛若閑庭信步般靠近的青年。
上次匆匆一面他能感受到三皇子對樓棠月的特殊之處,兩人之間,關系不錯。
但一則近來裴聞雪是逮捕謀逆之輩的主謀,他們問心無愧,但因身份有異牽扯進去,實在不宜與其過于親近,二則梁王子女來京,裴聞雪态度不明,他可不敢賭這位三皇子的選擇。
青年走到甯霄漢身旁止了步,衆人見此,紛紛躬身行禮。
陸烨擺臂,躬身行禮。
樓棠月垂頭,她并不打算暴露自己身份,便跟着一起行禮,隻是佝偻着的身子行至一半,便聽見青年清冷的嗓音:“不過舊友相聚,陸将軍何須這般多的禮節。”
她擡眼,陸烨雖尚未起身,但他身量高,即使躬腰,也掩了她大半視線。
她隻堪堪瞧見青年清淡的雙眸,尚不能确定他是否認出自己,陸烨已經起了身,重新将她遮于身後。
陸烨擡頭看向裴聞雪,他長身玉立,神色溫和,唇邊含笑,讓人望之隻覺如沐春風。
陸烨笑了笑,笑意卻不入雙眼:“三殿下待人和善,陸某卻不能不知禮節。”
裴聞雪唇邊笑意更深:“陸将軍此言,倒是與孤生分了。”
“陸某不敢。”陸烨垂首。
裴聞雪見他動作,神色未動,隻道:“陸将軍來此處為何?”
陸烨擡眼,絲毫無差對上青年一雙含笑的雙眸,他開口:“回殿下,陸某初來京城,心向往之,不免貪玩至此時。”
卻見裴聞雪眸間驟然出現幾分趣味,他啟唇,慢悠悠吐出兩個字:“是嗎?”
他這兩字說得意味深長,引得一直靜默不語的樓棠月擡眸看向他,然後才想起自己已經被陸烨擋住了。
陸烨手不禁握拳,他繼續開口:“陸某剛剛在街上遊玩又見身後老婦人遭遇小賊,便逮了小賊,救下老婦人,然後看她年事已高,便想着送她回去。”
“哦。”裴聞雪眉梢微挑,“陸将軍真是古道心腸,上次見你,你英雄救美,今日見你,你逮了小賊,還不辭辛苦送老婦人回家。”
英雄救美?!
樓棠月眼角抽了抽,想起上次當街當旋風小陀螺的事了。
陸烨剛想禮貌稱謬贊,對面人卻看了看周圍,疑惑開口:“陸将軍送的老婦人呢?孤怎麼瞧不見人?”
樓棠月神色難明擡眼,他剛剛遠遠望過來,一眼認出了陸烨,能沒看見他身旁還站着人。
陸烨臉色卻是肉眼可見難看下來。
裴聞雪一開始并沒提樓棠月,他還以為是絲毫不在意她,卻沒想到寥寥幾語,卻是要引出她的身份。
所以,裴聞雪應當并沒有認出她。
他看出自己有意遮掩她身份,自己所處之位如今又敏感,他既是在逮捕叛賊,應當是懷疑他欲逆賊有染。
樓棠月也不覺得裴聞雪能認出自己,隔着這麼遠距離,她僞裝又這般絕妙,他能看出來就有鬼了!
因此,這番試探,得她證明自己無辜才行。
她慢慢移步而出,走至陸烨身邊,看他略微急切的神色,給他了一個安撫的眼神。
她轉頭,雙眸不掩疲憊,隻低頭啞聲:“貴人勿怪,陸大人是怕我不知禮節,沖撞貴人。”
語罷,隻聽對面之人輕笑一聲,意味不明道:“陸将軍剛剛稱孤待人和善,卻原來隻是客套話。”
樓棠月挑眉,神色微凝,還未明白他的意思。
他已經開口,聲線冰冷,帶着幾分隐隐的施威:“隻是,孤雖和善,卻容忍不了别人欺騙孤。”
樓棠月恍然大悟。
他的意思是,陸烨既然覺得他待人和善,為何還将她藏于身後,怕因禮數不周而受到他責難。
怕不是心中有鬼,因她身份有異而刻意進行隐瞞。
她擡頭,看見一旁陸烨臉色微沉,雙拳微握。
她輕輕拍了拍他握拳的手,上前一步,不忘佝偻着身子:“貴人誤會陸大人了,陸大人擋着老身,不是為了護着老身,而是為了貴人的安危。”
她話說完,對面人沉默半晌。
樓棠月微皺眉頭,悄悄擡眼望去,直直對上裴聞雪凝視着她的雙眸。
燈火落在他身後,将他神色半掩于暗色中,她隻能窺見他露于亮處的一半臉色。
隻見那往日含笑的雙唇微微抿着,烏黑的瞳孔漠然如冰,讓他驟然整個人猶如拒人于千裡之外般疏涼。
樓棠月眨了眨眼,對面人開口,嗓音涼涼:“願聞其詳。”
樓棠月繼續道:“老身也聽聞近來京城在抓逆賊,陸大人雖救了老身,卻不知老身身份,因此路遇貴人,才将我遮于身後,若我身份有異,對貴人出手,定能被他半途截住。”
“至于老身,不過一窭困老人,愁于生計,絕無二心,貴人自可放心。”
陸烨一直盯着她,聽她之言眉眼微舒。
隻是,裴聞雪會信嗎?
他轉眸看去,裴聞雪似有所感,他掀眸望來,神色涼涼,唇邊卻彎了彎:“原是如此,孤錯怪陸将軍了。”
他說着,眉眼,話語間卻無絲毫歉色。
引得一直靜靜站在一旁的甯霄漢都怪異地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