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眼眸顫抖,看向身旁的姑娘。
一句“那你呢”在嘴邊磕磕絆絆半晌問不出口!
河對面器樂驟然軒昂起來,沈姝看見焰火升起,在樓棠月背後“轟”的一聲炸開。
繁星皓月,璀璨花火,灼灼光輝,湖面的風吹散了樓棠月的青絲,她清麗的容顔如星河。
沈姝看見她張開唇,在燦爛火星中喊:“跑!”
沈姝不敢回頭,她像上次一般不敢停下一步!
死士發現自己被騙了,一息,已經和樓棠月咫尺之距,近得她幾乎能聞見他們身上中殘留的血腥味。
她錯身躲過襲來的手,果斷跳進了水中。
冰涼的河水不刺骨,反而緩釋了她剛才的急躁,但她不敢停留,用盡平生所學,奮力向前泅水。
聽見兩聲落水聲,樓棠月不禁苦笑,還真的全跟着她了!
今日這死士難不成真是沖着她來的!
河水中她隐隐看見一艘船正在靠近,她向前遊去。
下一瞬,感覺有什麼接連破水而入,河水并不亮堂,但她瞥見了遊離在她視線邊緣的血迹。
她轉頭,兩個死士的刀離她三尺之距,胸膛插|着箭簇,永遠地閉上了眼睛,而她的背後撞在了停留的船底木闆。
她手扶着船,猛地出水,仰頭,視線先是模糊,然後逐漸看清面前景象。
焰火直入雲霄,色彩斑斓,在夜空中如燦爛花燈,随即迅速如星雨般落下。
她目光順着落下的星子落到船上,普通的木船,卻偏偏站在船艄向她伸出手的人并不普通。
青年容貌毫無瑕疵,略微蒼白的臉色給他天上幾分漠然,可偏偏漂亮的眸子映入燈火,亮得溫潤,又給人溫和輕柔之感。
他青絲半束,白色發帶和雪白衣袍皆被風肆意揚起,缥缈不似人。
她握住他的手腕,借力上了船,瞥見了船陰影處藏着的持弓身影。
感受到因浸泡了水而顯得格外沉的衣裙,她轉移目光,低頭皺眉,想擰幹淨衣裙的水。
裴聞雪開了口,音色清潤:“樓小姐不若進去換衣衫吧。”
樓棠月擡眸看他,他嘴角勾着清淺的笑,看着溫柔可親。
“多謝。”
樓棠月也不客氣,徑直進了船艙。
船看着不大,内裡空間卻很充足。
船裡燃着淡淡熏香,四方大卧榻上放着一身月白錦袍,她繞進屏風裡,将珠钗卸了用濕衣卷起,然後将衣衫換了。
月白錦袍比她身量大了一圈,袍底拖地,她使勁綁好腰帶,然後才用錦帕擦拭着濕發。
她邊擦邊推開小門,道:“殿下請進。”
話說得她好像是這個木船的主人一般。
她雪白的肌膚經過河水浸泡更加冷白,不施粉黛的清麗容顔上顯出幾分疲憊,如墨青絲披散,搭配她身上過大的衣袍,本是一副柔弱的樣子。
但偏偏她靠着木門,漫不經心地擦拭墨發,低垂的眉眼透出幾分冷然,将她柔弱之相全都壓了下去。
還真是,判若兩人。
裴聞雪笑容溫和,掩去眸間的若有所思。
兩人在圓桌坐下,小爐上的茶水剛剛燒好,冒着熱氣。
裴聞雪提起玉壺,姿态閑适地倒了一杯茶遞了過去:“樓小姐喝一杯暖暖身子。”
樓棠月拿起杯子,并不喝,而是認真地盯着裴聞雪:“今日殿下能及時殺掉那兩死士不是巧合吧。”
裴聞雪聽後動作未停,他将玉壺擱置在桌上,才緩緩擡眸:“今日遇見樓小姐才是巧合。”
樓棠月微微靠後,背靠木椅。
他的意思就是說這兩死士是殺他的,她是被無辜牽扯進來的。
可她似乎感覺哪裡不對。
喝了一口茶,她擡眼,卻發現對面的青年正定定看着她,那雙漂亮的眸子透出幾分多智近妖的意味。
樓棠月想起他那令人悚然的觀察力,她心底蓦地一涼,但轉念一想,就算他發現了又怎樣,她可就是原身,如假包換!
她揚眉:“殿下還是莫要這麼看着我了,免得讓我誤會你對我有意思。”
最好轉移人注意力的方法就是堵得他啞口無言。
這話,她說得厚臉皮,他回不了吧!
樓棠月笑着繼續喝茶,卻沒想到對面的青年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溫聲道:“我确實對你很感興趣。”
樓棠月被茶水嗆住了。
她面無表情放下茶杯。
然後清楚看見對面青年目光似有深意,他嗓音依舊溫和,卻莫名透出幾分寂寂:“所以,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