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棠月盯了半晌白玉杯裡的茶,白瓣浮在清水上,風挾來淡淡清香。
她微微挑眉,坐下,手摩挲着杯壁:“殿下深夜邀我來喝茶?”
裴聞雪雙眸閃過一絲笑意,他嗓音溫柔:“我是來謝樓小姐的。”
“公主的事就是我的事。”樓棠月毫不猶豫地應道,說完還自我肯定點了點頭。
不管這樽佛知不知道原身冒領公主的救命恩人這件事,她都要表示一下她與公主的友情堅不可摧。
至于信不信,是他的事!
裴聞雪聽後神色并未有任何變化,隻淡淡笑着,轉了話鋒:“夜晚不太平靜,戌時末便不要出來了。”
他意有所指,卻并未說清楚!
樓棠月也不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她點頭,起身告别。
裴聞雪靜靜看着她的身影,等人消失後才慢慢看向那杯昙花茶。
分毫未碰。
…………
樓棠月回東閣路上感慨裴聞雪敏銳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察覺力,寥寥幾面,就發現她的變化,還進行了試探。
還好她記得原主極其不喜歡花茶,隻鐘愛清茶這件事,不然今夜就會露餡。
以後遠離他,能不見就不見!
繞回東閣,往來的夫人小姐少了許多,她正要推開門,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樓小姐。”
怎麼處處是熟人!
她心中腹诽,面上卻調整好神情,恢複原身的倨傲。
轉身,面前站着着天水碧衣裙的女子,她眉眼内斂,長相并不出色,但卻擁有一雙清透的眸子,宛若純淨的溪水,讓人望之無所遁形。
“蘇小姐?”樓棠月疑惑出聲,實在沒想到她會出現在上善寺。
面前正是她穿來那日宴會的主人蘇琳琅,她對她印象極好,聰慧又不張揚。
樓棠月收斂眉目,笑道:“蘇小姐也來上善寺祈福?”
蘇琳琅神色黯淡片刻,随即很快轉了臉色。她輕笑,話裡話外是藏不住的确定:“看來那日樓小姐的事辦得順利。”
她果然知道周回和倪喜的事!
樓棠月訝然一會,靠近她,聲音極低:“京中消息傳這麼快?”
“有人推波助瀾下,幾乎人盡皆知。”她話說得隐晦,樓棠月看她好幾眼。
事情剛過去幾個時辰,鬧到人盡皆知的地步,這背後人可真可怕!
她忽地想起裴聞雪剛剛淡然的樣子!真是披着羊皮的狼!
告别蘇琳琅,回到禅房,高玉公主還未回來。
她又推開小窗,自個憑欄望夜景。
小說開篇高玉公主和甯霄漢已成親一年,而她穿到三年前,兩個人感情線豈不是還得走兩年。
她得好好促進兩人的情緣,争取早日拿下兩人的甜蜜值。
她正樂着,有人推門進來。
高玉公主面無表情走了進來,周身莫名沉寂,但看見她後驟然消失,她臉上浮現笑容:“一會齋飯就送來了,阿月沒餓着吧?”
樓棠月搖頭,貼着她坐下:“剛剛将兩碗冰糖圓子全吃了,還不餓!”
語罷,便有輕叩木門聲響起。
小沙彌提着食盒進來,将一盤盤素齋擺在桌上,圓鼓鼓的臉一臉肅色:“兩位檀越請用齋!”
樓棠月吃了口素炒青菜,眼睛亮了亮。
高玉公主沒什麼胃口,寥寥幾口後便放下竹筷,靜靜看着樓棠月。
樓棠月擡眸剛想勸她多用些,窗外卻傳來轟隆雷聲,深濃夜色中很快傳來噼裡啪啦的聲響,她轉眸看去,清涼水汽從微敞窗口偷偷進來,帶來沁透涼意。
“下雨了。”
她放下竹筷,去關緊小窗,看清了電閃雷鳴中的磅礴的雨霧和一個快得幾欲瞥不見的黑色身影。
想起裴聞雪的隐晦的警告,她面色如常,當做什麼都沒窺見。
兩人度過安然的一夜。
翌日,樓棠月被鳥雀聲吵醒,她睜開眸子,感受到周身萦繞的熱氣,歎了口氣。
熱啊!
起身,小窗開着,外面放晴,萬裡無雲,暴雨将山中濃綠洗得更加清透青翠,她甚至能看清古松針葉滴落的水滴。
高玉公主應當早起去聽禅了,她打算自己在寺廟裡轉轉,順便去求個簽,圓一下她的謊。
古樹參天,廟宇參差,青磚紅瓦間,來往香客繁多,卻并不吵鬧,她甚至能聽到山中厚重悠遠的撞鐘聲。
跟着僧人指引,她來到搖簽的地方。
光頭僧人在打盹,聽見聲響,掀開眼眸看了她一眼,将朱紅色簽筒給她:“檀越請搖。”
樓棠月使勁搖了三下,清脆竹簽相碰聲響起,一個朱紅色竹簽掉了出來。
她撿起來,遞了出去。
光頭僧人從一旁檀箱中取出紙條,懶懶瞥了一眼:“下下簽。命中正逢羅索關,用盡心機總是休。”
樓棠月聽後面色微沉,這是指她任務會完成得不順利嗎?
光頭僧人看見她的神色了然,畢竟任誰聽到這簽語都不會開心。
他開口勸道:“紅塵不休,宿命有定論,檀越何必苦求他人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