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要嫁做他人,或者我一輩子不嫁,但這些與你何幹?”
“阿阮,你明知道……”
不等他說完,薛阮便用力扯自己的衣袖,隻是他執拗地握着不肯松。
她不願再糾纏,更不想他再說下去。
那些話說出口平白令人煩擾,于是擡手用力扯開他的手,又用了全力将他向後推去。
也是許久未曾動手,薛阮手下沒了輕重,燕君堯應力急退了兩步,後腳絆到旁邊的木箱,竟直直倒了下去。
“咚”的一聲悶響,屋裡兩人匆匆出來就見燕君堯已仰面倒在地上,似乎暈了過去
竹岐一撩衣袍,蹲下去探手摸了燕君堯的後腦,一抹溫熱的血正在他手心。
方淩上前拉住她:“阿姐,你要動手也别在自家院子啊,讓人瞧見又是麻煩事一樁。”
薛阮蹙眉問竹岐:“他有事嗎?”
雖然平日竹岐明裡暗裡都站在她這邊,可燕君堯的命可是他多日不眠不休才救回來的。
真要性命相關,他就不能輕視了。
他附身擔起燕君堯一邊的胳膊,急急向屋内走去。
“趕緊燒些開水,把我的診匣拿來。”
——
窗外月影綽綽,落在桌上攏出一個模糊的身影。
正是剛入夜的時候,整個屋子裡靜得出奇。
一點布料摩挲的聲音便令那身影驚醒,薛阮從桌上直起身,看了眼另一側的床榻。
光線昏暗,她看不清楚,于是順手點燃了燭台,舉着走到床邊。
床上是已昏睡了三日的燕君堯。
竹岐當日就将他腦後的傷處理過了,但他卻久久不醒。
他從前身子就弱,薛阮不知這次又動到了他哪處筋骨,問竹岐他什麼時候會好也說不出定數。
“不過他現在不宜搬動,腦後的傷可重可輕,還是等他醒了再看。”
這會薛阮彎身護着燭火去瞧,暖黃的燭光下一雙眼竟睜得晶亮。
燕君堯就這樣沉默不語,直直望着她。
“你醒了。”
可床上的人并未搭聲,一雙涼如深潭的眸子始終默默打量着她。
薛阮直起身,收回視線:“可還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算了,我還是喊竹岐來看好了。”
這下床上的人才終于開口:“竹岐是誰?”
薛阮本都要走了,一聽此話蓦得轉過身看向他。
“你說什麼?你不知道竹岐是誰?”
“我該知道嗎?”
燕君堯十分平靜,甚至交疊在胸前的雙手都未挪動過一寸,隻是怔怔看着薛阮。
“還有,我是誰?”
脈已經摸了一盞茶的時間,竹岐仍一臉思量。
左右打量燕君堯,試圖從他神态舉止中瞧出些端倪,但卻始終不能下斷言。
“你不記得自己是誰了?”
燕君堯靠坐在床前,手腕松松搭在床邊,低低應了聲:“嗯。”
“那你叫王阿牛也不記得了?”
旁邊的方淩沒忍住差點笑出聲,被薛阮橫了一眼又趕緊咳嗽兩聲掩飾過去。
而床上的燕君堯面色絲毫不改,若有所思地垂眼複述了一遍。
“王阿牛嗎,我原來叫這個名字。”
他驟然擡頭:“那你們是什麼人,我為什麼在這裡?”
竹岐沒想好是說真話還是假話,回頭看薛阮的功夫,方淩已嘴快一步。
“我們是好心的過路人,看見你暈倒在路邊,把你救回來的。”
話落,幾人心思各異的都沒再開口。
薛阮始終不信他會如此輕易失憶,隻怕他仍是在使什麼計謀,便默認了方淩的說法。
半晌,燕君堯輕笑了下:“我隻是失憶,并不是癡傻,你們既然隻是好心路過救我,又如何知道我叫什麼。”
他擡眼望向薛阮,眸中是明确清晰的笃定。
“你一定是熟識我的人,你的眼神說不得謊。”
像是在考量為何三人要給他這番說辭,他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墨青寬袖水紋衫,又瞧了瞧薛阮的穿着。
似乎他也捋不出個頭緒,故而擡手按住了額頭。
“你怎麼了,頭疼?”
見他點頭,竹岐擺了擺手,示意今日到此為止。
“我看也别急着問,先讓他休息一晚,明日再說。”他扶着燕君堯躺下,又問着,“你說呢,薛阮。”
一切還不明了,她隻好點頭。
可翌日天亮,薛阮剛剛洗漱完,端着水盆轉身的功夫,燕君堯已站在她身後。
他一反昨日迷茫神色,好整以暇地對着薛阮笑。
“你怎麼起來了,身子沒事了?”
“還是,記起來了?”
燕君堯眉眼如星,那抹笑意漸漸暈開。
他款款走近,背在身後的手拿出來,指尖攥着一本紅色的禮帖。
那是前幾日薛阮親自簽下名字的聘禮單。
“沒有,但我知道了,你是我未過門的正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