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梳梳到底,二梳白發齊眉,三梳子孫滿堂.”明惠邊梳,口中不斷說着,皆是為人母對女兒的祝願之詞。
這幾句祝詞最是尋常不過,衆位貴婦人也見慣了這場面,雖如此還是有幾位家中有女的貴婦人偷偷濕了眼角,興許是都想到了自己女兒出嫁的場景。
再看周韻遲,身子端坐着,緊緊咬着唇。也是怪了,入侯府兩年,日子過得不算太順心,還因着雲老太太怨怼過明惠一陣,今日要離家,心裡頭卻不舍了起來。
說罷了祝詞,柳眉上前要攙扶明惠離開,哪知周韻遲扭過身抱住了明惠的腰身,哽咽道:“母親,女兒有些不舍。”
方才明惠領着衆人進屋時,瞧見自己女兒一身嫁衣就忍不住要潸然淚下,好在硬生生忍住了。此番耳中聽到女兒的這句話,那些忍下的淚珠兒又要湧出來,紅着眼眶攬着女兒不肯撒手。
明惠的娘家嫂子孟氏瞧着這情形不對,忙從人堆兒裡擠出來,勸道:“大喜的日子,等會子姐兒哭花了妝,耽擱了出閣的時辰,快收收,我怎麼聽着喜樂就在府門前呢!”
明惠松開女兒,拿起帕子檻了淚珠,仔細又看了周韻遲一場,這才不舍帶着衆位貴婦人離去了。
周韻遲瞧着她的身影,發覺自己心中空落落的。
香芍和香梨忙上前查看周韻遲的妝容如何,好在眼角的妝被淚水暈花了一些,香芍香梨連忙一番補救。
明惠攜衆人回到前廳時,英國公府的花轎剛剛落地在侯府門前。
于是之頭戴花冠一身紅錦袍,往日他總是一身盔甲端莊肅穆,擺着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今日來迎親逢人就笑,從一匹自色駿馬上飛身下來,耀了在場不知多少人的眼。
新郎官兒若想抱得美人歸,迎親這日哪能不受新娘子家中兄弟一番阻撓。
親妹出嫁,雲嘉彰圖熱鬧,與袁家大郎還有兩個表兄弟一塊兒堵在府門口。
周韻遲出閣,雲嘉卉前些日子診出來了,身孕,因還在頭三月不便來人多的地方,便差了婆子回侯府與薛氏報喜,還說周韻遲出嫁這日她便不來湊這份熱鬧了,。
薛氏知道後喜不自勝,如今她的性子是愈發的沉靜了,與明惠說這事兒時心裡還忐忑了一番,她與自己這弟妹積怨已久,怕她發作,不料明惠聽了也沒好怪罪,隻說讓雲嘉卉安心養胎即可,還派人送了一些補品往袁家去。
那袁家大郎知道雲家的喜事,這陣子往雲家跑的勤快的很。更是自薦要與雲嘉彰一起堵在侯府門口,說到底他也是侯府的姑爺,姑爺是客,誰也不敢小瞧了他去,侯府衆人更是以禮相待。袁家大郎愈發覺得自己有臉面了些。
雲家人丁單薄,衡哥兒還是個豆丁兒,話也連不成一句。雲嘉彰縱有兩個表兄弟幫襯着,恐也擔憂攔不住于是之這霸王。
于是之瞧着自己這大舅哥站在府門前笑的得意,無奈的歎了口氣。
跟着于是之一同來迎親的還有宣平侯的長子,詹平。兩人私交甚好。
這位可是個花哨人物,早些年曾在金陵最有名的青樓妓官包了兩個姑娘,厮混了整整十日,後來被宣平侯捉回家中吊在自家園子裡的樹上,狠狠鞭打了一頓,打的那是皮開肉綻,慘不忍睹。之後被扔到了軍中曆練了幾年,如今性子倒真是磨煉出來了。脫去了一身風流,站在那裡也是個鐵骨铮铮的漢子。
詹平站在于是之身後,瞧着安信侯府門前的四位,上前一步湊在于是之耳邊戲谑道:“阿是,看來今日你想把媳婦兒接回府可不是件易事。”
于是輕笑道:“莫擔心,你也是行軍打仗之人,不做準備的仗可打得?
詹平微微一愣,看好友目露得意,想起近日初回京時,耳邊時時聽到好友對雲家二姑娘的極為上心的事迹,又想起在軍中時他的作風不由輕拍一下他的背,笑罵道:“好小子,這二姑娘你真真兒是放到了心尖尖兒上,事事都思慮到了,說說罷,那幾位裡誰是你的内線。”
于是之回詹平一聲笑,往前挪了幾步。
以雲嘉彰為首的四人笑着攔住了他,除去袁紹仁,另外三人從小飽讀詩書,吵着硬要于是之來作首詩來暖暖場。
勳貴之家的公子,文墨再不濟,也是能作上幾句的。便是于是之這樣的軍漢今日也作了一首十分趁景兒且出彩的詩來,
雲嘉彰聽後贊了兩句,他那兩位表親一聽于是之有些文采,鬧着要新郎官兒再作一首來聽聽,雲嘉彰笑着應好,欲擡腿下個台階,也不知是喜事分了心還是怎麼,雲嘉彰忽的腿一軟,歪在了他那兩位表哥的身上,雙臂還死死搭在二人的身上,讓二人動彈不得。
詹平在于是之身後瞧的仔細,雲嘉彰那一歪簡直就是神來之作。他簡直要樂壞了,心裡直呼,“我的乖乖,這小子用了什麼計,連自己大舅兄都收買了,在迎親這日偷偷助他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