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是,崔略酒再怎麼喪失神智,分不清敵我,他也是自己人,圍在他身邊的修士隻想制住他,不想殺了他,更不想在淩霄宗修士的眼皮子底下傷害淩霄宗的七巧峰峰主。投鼠忌器、束手束腳的情況下,受傷的修士越來越多,哀嚎的聲音越來越大,直到蒼空月被吵雜聲吵到不耐煩,他看不下去了親自下場,情況才得到好轉。
衆所周知,蒼空月和崔略酒他倆是道侶,但打起架來,誰也看不出他們是道侶。又因為天天在一起,也就經常會打架,這兩人打起架來,非常熟悉彼此的模式、套路和優劣。這打起來那可就太好看了,好些修士看得津津有味,渾然不知所以,甚至忘記了當前的局勢。
九玄宗宗主獨孤莫離歎口氣,天衍宗宗主洛清詞翻了個白眼,百花宗宗主沈千帆臉上的笑完美诠釋了何為皮笑肉不笑,山海宗代理宗主刀稻看得雙眼發光、大聲叫好……諸位大佬各個選擇事不關己高高挂起,好吧,好像都不怎麼靠譜。
遠遠的,依舊被雷電劈成焦糊狀的謝千栩拉住同樣形象的雲鴻淵,決定先不要過去。一來現在的形象實在不适宜出現,二來,淩霄宗秉承的不靠譜,他倆的出現難道是要為自家宗門清理爛攤子嗎?不,他們沒這個好心,就讓那兩貨繼續打吧,他們不着急。
遺留在外,還在找尋往這邊道路的魯簡直和祁情這對路癡師徒就成為了最後的滄海明珠。這倆平時不顯山不顯水的路癡屬性在山林野地間暴露無遺,明明耳朵是順着聲音的方向的走,但這倆就能走出曲折蜿蜒的路線,不知不覺中,這倆走的多,看得多,也就看出了端倪。
這對師徒倆都是禦獸師,當然對于妖獸很了解。所以,哪怕是遠處山林間樹枝被折斷的聲音,足底踩在地上幹燥的落葉被踏碎的聲音,時而不知哪裡忽然就飄忽出的一小股散在空氣裡的淺淺的腥臭味……
這些尋常修士可能注意不到的細節,在兩個禦獸師的心中,經過不停收集來的線索的組合後,兩人的臉色都很難看,一個不那麼好的消息似乎被他們拼湊出來了。而他們,該怎麼把這個消息傳遞給那些渾然不知的人呢?
祁情忽然就頓住腳步,臉色難看得停留在原地,他那臉色,讓魯簡直下意識就想搭個脈,然後才想起自己在柳師弟這些年的教育下,唯一能診出的脈象是喜脈。于是魯簡直下一步直接翻起乾坤袋,這幾年是他的關鍵時刻,師弟師妹們塞了如山一般的保命的法寶、靈藥給他,一天一顆都能吃到地老天荒,想來分徒弟一顆,他們應該不會生氣吧。
祁情搖搖頭,讓開遞到嘴邊的靈藥,眼神複雜的看向剛認了沒多久的師傅,聲音小小的,弱弱的,帶着幾絲豁出去的絕望,“師傅,待會兒,您就當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吧。”
祁情身為禦獸師世家的祁家中的一員,明明禦獸師的天賦如此之好,卻為什麼幼小年紀就離開祁家,輾轉着獨身一人來到西域加入淩霄宗呢?
淩霄宗雖然都是一幫不在意的神人,但謝千栩不是,她曾不動聲色的觀察過祁情好一段時日,發現這孩子開開心心、焦頭爛額、兩眼放光、愁眉苦臉的學峰裡咬牙讀書,也在淩霄宗幾次的不管是學峰針對學子家長的開放日或者是西域宗門大聯歡的時日裡,在南域的禦獸師祁氏從來沒有半點與祁情聯系的迹象。
看起來,這孩子除了同為祁姓外,似乎與這個家族沒有半分聯系,所以,他是被逐出家門的棄子?這件事,謝千栩與雲安之交談過,雲安之也在學峰,以及外出見習的時候都有觀察過,然後她們決定不管,祁情就是祁情,其他什麼都不用管。
這些事,淩霄宗高層也不是完全被蒙在鼓裡的,所以祁情這話一出來,魯簡直臉色頓時就難看起來,但他對着祁情的第一句話卻是,“你什麼都不要說,如果洩露家族私密會對你造成傷害的話,你就什麼都别說,也不需要你做什麼。”
魯簡直對祁家的隐私完全沒有半點興趣,他隻想好好保護這個新收下的親傳弟子。魯簡直自己也算是從大家族裡出來的,知道這些大家族背地裡再怎麼陰暗龌龊,表面也喜歡裝的光鮮亮麗,絕不會允許自家肮髒的秘密被輕易暴露在世人面前。所以就算祁情是家族棄子,但他們一定會用某種手段逼得祁情保守秘密。
祁情剛才那話一說出來,魯簡直的心都拎起來了,生怕自己晚一步,到時候這傻孩子木木呆呆吐露出什麼要命的機密,萬一真的被下了禁制,這傻孩子就此殒命了,到時候,他讓誰來賠自己這親傳弟子一條命?
祁情苦笑一下,這個時候已經不是誰想誰不想的問題了,他迅速轉身走進旁邊的樹林裡,片刻後,再出現在魯簡直面前的是一隻很奇怪的小妖獸。
跟尋常的貓狗似的體型,但更為纖長優雅,全身黑白金三色花色,光看這毛色,有幾分三色狸貓的樣子。耳朵、尾巴尖和四足皆是全黑,卻在最外側鑲了圈金色的毛邊。臉上幾乎是全白覆蓋,但是金色的毛化作圖騰似的花紋沿着眼睑、臉頰畫出極為美麗,又帶出幾分華麗的圖樣,給這個魯簡直都認不出來的小動物帶來些許奇妙的莊嚴感。
小妖獸圓溜溜的黑色大眼睛直鼓溜溜的看向魯簡直,魯簡直瞪大眼睛與小動物對視的時候,小動物還通人性似的對着他點點頭,魯簡直一個“祁情?”已經到了嘴邊差點說出來的時候,小妖獸小小的嘴巴忽然鼓了一下,然後它做出一個吞咽的動作。但即使如此,眼尖的魯簡直還是在小妖獸的嘴邊看見一絲沒被完全咽下去的鮮紅。那句“祁情”就徹底被魯簡直吞回肚子裡。
小妖獸又對着魯簡直點點頭,然後仰頭對着空氣中嗅了嗅,然後它轉身對着某個方向走幾步,然後停下腳步看看魯簡直,大大蓬松的尾巴搖了搖,看見魯簡直跟在自己身後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小妖獸轉身在前面帶路,大大的尾巴不自覺的又搖了搖,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
在它身後的魯簡直卻一點都不開心,他看出來了,祁情身上的确有禁制,而祁情用這種形象出現在自己面前就已經犯了禁制。但似乎還不是完全觸發,禁制的最高級别估計能讓祁情當場殒命。此時魯簡直控制住自己不去思索任何祁情身上的事,他怕自己做出任何舉動影響祁情,害他更要受傷。
但以魯簡直的經驗和頭腦,他此時心裡已經有了大緻的猜想,而這種猜想讓他臉色極為恐怖。在南域的禦獸師祁氏家族,他們真的是太膽大妄為了,他們很可能以研究為名做出極可怕的事情,魯簡直以資深禦獸師的資質、經驗和眼界都認不出眼前的小動物是何種妖獸時,他就明白了很多。
此時其他修士都沒看見在趕路的師徒倆,如果看見了,他們會很奇怪。因為在魯簡直前面帶路的那隻妖獸跟崔略酒懷裡的那隻如出一轍,隻是崔略酒那隻妖獸是黑白銀三色花,而魯簡直這邊的是黑白金三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