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謝诩早就發現他今天不太對勁了,但有昨天的前車之鑒,對方沒有再對他過問什麼。
這明明是他目前最滿意的結果,然而心情反而比早上要更差了。
巫荻腦子裡不合時宜地冒出一個詞——冷暴力。
這個詞用在他們身上有些突兀,但朋友之間也的确存在着這種矛盾,原因還不是他這兩天有些跳脫過頭的情緒?
巫荻抓緊筷子心道,覺得嘴裡嚼的椒鹽脆骨都在跟他作對,硬得壓根咬不動。
兩人就這麼沉默着吃完飯。
出門時,巫荻抓了下手套想還給謝诩。謝诩隻是表情淡淡看他,似乎已經不想再重複學校車棚前說過的話了。
巫荻煩悶之餘又因為對方這個态度有些火大,特别是對方在前方獨行的時候,有種下一秒就把他給甩了的感覺。
結果下一秒對方真就不見了。
兩人一前一後騎着自行車,速度說不上慢。
巫荻原本隻是盯着路面和謝诩的車尾出神,視線中的自行車尾巴忽然離開視線,他擡頭時前方已經沒了人。他猛地刹車有些淩亂地看向左右邊,卻發現眨眼的功夫,謝诩突然消失不見了。
巫荻在一衆店鋪外,心情一下子錐入了冰窖,徹底沒了表情。
他單腳撐着路面,架着自行車在原地停了半分鐘,短發下的耳朵被寒風吹得通紅,終于在寒風裡品出一絲感覺,謝诩不會是生氣了吧?
他一眼不眨盯着路面上的陽光,心說可能是他今天一直在回避對方把人惹不舒服了,畢竟謝诩什麼也沒做,他卻因為一個模糊不清的夢境,一早上沒怎麼跟人交流。
即便這麼想,也不妨礙巫荻此刻驟降的心情,他冷着臉戴上沖鋒衣帽子,準備起步回學校,卻忽然被人隔着帽子提了一下後頸。
他幾乎是立刻被點着了火,倏然回頭,情緒一下子就燒了起來瞪着來人,聲音有些壓不住脾氣,問:“你跑哪去了。”
謝诩垂眼看着面前有些憔悴的少年,抿了抿唇,“你沒看手機?”
巫荻繃着臉,笨拙地把手從手套裡伸出來,然後從兜裡翻出手機,低頭一看,上面是一段未接通的微信語音。
他眨了眨幹澀的眼睛,點開微信發現剛吃完飯時,謝诩給他發了一條微信說要去百貨店,但因為他手機按了靜音所以他既沒有發現消息也沒有發現對方給他打電話。
“……”原本怒氣沖天的巫荻頓時啞口無言,他漸漸合上唇,臉頰因為情緒變化有些充血發紅,最終撇開眼,依舊撐着臉,反駁:“我們面對面坐着,你卻用手機跟我聊天?”
巫荻中午的狀态跟昨天差不多,明明早上跟其他人在走廊邊有說有笑,但跟謝诩出門時又成了一副不想說話的模樣,謝诩不知道原因是否來源于他,最後隻能選擇在微信上給對方發消息。
謝诩的眉眼在不經意間松懈下來,視線從眼前人凍紅的鼻尖略過,最後看向對方沖鋒衣立領裡空蕩蕩的脖頸,輕聲說了句抱歉。
他沒像昨天一樣問對方是不是心情不好,因為這已經是對方表現出來的、很直觀的感受了。
謝诩說完話後,隻是在巫荻的視線下,沒什麼表情地将手腕挂着袋子裡的東西取出來,虛虛挂到巫荻的脖子上後保持分寸地收回手,讓對方自己整理好。
巫荻腦子僵住了。
說實話,他現在很懵,懵的同時還有一根亢奮的神經在不斷地突突跳。
謝诩其實沒做什麼,就隻是把圍巾潦草地挂在他脖子上而已,但他的心情卻被莫名安撫了,就像心裡充着滿氣的膨脹至臨界點的氣球,忽然被謝诩輕輕紮破,壓着在身上喘不過氣的負面能量瞬間散了。
巫荻隐隐感覺自己的狀态十分不妙,于是機械性地調整脖子上的圍巾以轉移注意力,他幹巴巴說:“你去百貨店買、買圍巾幹什麼?”
“買手套送的。”謝诩很快又恢複了冷飕飕的模樣,仿佛剛剛那一絲松懈隻是巫荻的錯覺。
他将袋子裡的手套翻出來遞給巫荻,終于把自己的手套給贖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