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螢沒來得及查看媽媽口中發光的是什麼,便聽到門外傳來槍聲,聲音由遠及近,最後一聲槍響似乎就隔着一扇門。
她摸出引爆器,遲遲沒有按下。
她無法确定這附近究竟埋了多少炸藥。
她不知道一旦按下,引爆範圍會不會大到連她自己也給炸得粉碎,并且極有可能再也找不回媽媽的屍體,最關鍵的是,她還沒找到圖紙,沒有暗河的施工圖,就算她僥幸逃出去了,她也沒辦法徹底鏟除暗河。
她不能死,她得活着,人死了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死了,就再也見不到姐姐了,她不能死,她必須活下來,她要親口告訴姐姐,媽媽的屍體找到了。
陶螢收起引爆器,背上屍體朝着另一個方向跑去,跑出去沒多遠,身後便傳來了一道巨大的轟隆聲,她沒有遲疑,沒有停下,不斷加快腳步,跑過一個個玻璃倉,如同穿梭在複雜的迷宮一般,前面的路是死是活,皆是未知。
但她就想賭一把。
賭注就是她的命。
手電筒的電量終于耗盡了,燈光一下變得微弱起來,隻有淡淡的白光照耀前路,視線不清,陶螢跑得跌跌撞撞,好幾次差點摔倒,又因為背後的媽媽生生穩住了身形。
最後一次踉跄,媽媽的下巴磕在她肩頭,一顆藍色熒光的小玩意兒從她肩頭掉落。
她忽然刹住腳步,低頭看去,瞬間想到了媽媽剛才嘴裡發光的東西。
陶螢慢慢蹲下撿起那顆晶體,這才發現那是一個類似芯片一樣的東西。
砰!
槍聲驟然響起,随即響起的是玻璃被打碎的動靜。
聲音很近,陶螢知道,是他們追來了。
她這次不再猶豫,把媽媽從背上放下來,抱在懷裡,按下了引爆器,随即埋下腦袋,用力護住媽媽的屍體。
轟隆聲在四面八方同時炸響,整個房間都開始劇烈搖晃,陶螢趴伏的位置遠離玻璃倉,落下的天花闆砸碎玻璃,水流聲、落石聲此起彼伏,她和媽媽的屍體緊緊相擁,崩塌的牆壁轟然倒下,一整塊都朝着她們砸了下去。
随着牆壁的倒塌,爆炸聲漸漸偃旗息鼓,許久之後,這片混雜了玻璃和落石的廢墟裡,忽然伸出一隻鮮血淋漓的手。
……
“剛才是地震了對吧?”張闊說。
陶源擡手擋住臉上的手電筒光,另一隻手掏出手機查了一下:“不是。”
一般來說,地震前都會有預警,就算發生得再突然,監測局那邊也會在極短時間内反應過來,給震源附近的居民及時發送預警短信,但她手機裡什麼都沒有,網上也沒查到跟地震相關的信息。
張闊瞬間瞪大了眼睛:“可我都這樣了……”
陶源大步走上前去,伸手就把他的手電筒抽走了,無視他五體投地的滑稽姿勢,直接越過他進了房子。
屋裡很黑,陶源在裡面掃了一圈,沒發現任何線索,别說人了,連個鬼影都沒看到。
地下深處,陶螢重新把媽媽背在了背上,嘴裡咬着光線暗淡的手電筒,抓着斷裂的石壁一步步往上爬。
地面之上,陶源忽然察覺心跳得很快,這種感覺在她當時中埋伏被偷襲的時候也曾發生過一次。
那次她以為是因為受傷,但這次……她覺得不是。
毫無征兆的,她想起了妹妹。
張闊說有人半夜起來看到鬼屋這邊有人,很長一段時間裡,北城高中都流傳着關于後山鬼屋的傳聞,加上剛才突如其來的震蕩,陶源忽然愣住了,如果說……如果暗河總部從始至終就在這裡,那麼一切都可以說得通了。
張闊起身,在門口走來走去,忽然問道:“要不要告訴警察啊?”
“不行。”陶源匆匆走出鬼屋。
張闊緊随其後:“為什麼啊?”
陶源說:“你準備跟他們說什麼?剛才地震了?你看看這裡,像是地震過的樣子嗎?”
張闊覺得她說得在理,又說:“但你不覺得很奇怪嗎?為什麼就隻有這一小塊地方發生了地震,該不會地下有炸彈吧?”
“有還是沒有,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陶源走到帳篷處,從裡面拿出張闊的背包,仿佛拿的是自己的包那麼順手,拔出了一把折疊鐵鍬。
張闊不明所以:“你幹嘛?你不會是想挖下去看個究竟吧?”
陶源沒說話,照着剛才晃動最厲害的位置開始挖。
“你這要挖到什麼時候去?”
陶源一聲不吭,轉眼已經挖出了一個土坑。
張闊隻可惜自己隻帶了一把鐵鍬,想跟着一起挖也沒辦法,隻好在旁邊陪着,時不時冒出幾句質疑。
“這樣能行嗎?”
“要不還是算了吧……”
“你走吧。”
“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我走不了,你快走……”
霍永整個人窩在沙發裡,往日的溫文爾雅不複存在,此時的他,俨然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仿佛下一句就要背過氣去,氣息越來越弱。
邱凜的額頭受了傷,傷口的血還沒凝固,緩緩流下臉側,他身上的襯衫混雜着血漬和泥污,衣服到處都是破洞。
“霍先生,我可以背你出去,我們一起走……”邱凜說着,背過身去,跪在沙發邊上。
“邱凜!”霍永忽然激動起來,“你現在連我的話都不聽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