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笙不知道季清夏的心思。
剛剛那賣布女子的話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更多的诋毀謾罵他都經曆過,這樣的輕視對他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見季清夏回到他身邊,擡手扯了扯她的衣袖,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妻主,快去書肆吧,一會兒要晚了。”
“……不急,我陪你一會兒。”
陳笙搖搖頭:“我自己可以的。”
他十分堅定,季清夏隻好妥協。
“如果有什麼事,叫鐵花來崇文閣找我,有人鬧事的話不要管那些筐,一定保護好自己。”
陳笙心中微暖。
“知道了。”
季清夏又拜托了季鐵花幾句,這才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草市。
到崇文閣的時間自然也比平日晚了些。
走上二樓,馮芷微擡頭看她:“清夏姐,你今天怎麼晚了?”
季清夏走到她身邊坐下,擡手研墨。
“我夫郎在草市擺了個攤子賣竹筐,今日是第一天擺攤,我實在放心不下……陪他待了一會兒才過來。”
“你夫郎?”馮芷微茫然:“他們說你娶親了我還不大相信。不過……一個男子怎好抛頭露面……”
季清夏知道馮芷微這麼說是因為這個世界對男性本就輕視,馮家是官家,一直以來受到的教育就更是如此。可一早上接連聽到兩人出口輕視陳笙,還是忍不住開口反駁。
“憑自己的本事賺錢吃飯,無論男女,都很值得别人佩服。”
馮芷微聽到這句話後愣住了。
是……這樣嗎?
可是二哥說,隻有那些賤民才需要抛頭露面,真正的大家公子都像大哥二哥那樣,不會參與那些俗事的……
馮芷微本來聽慣了類似這樣的話,從沒覺得有什麼問題。
但如今聽到季清夏這番話,也覺得她說的有理。
一時間竟陷入了糾結。
季清夏沒空去管涉世未深的小朋友糾結什麼,說完想說的話,心裡舒服了許多,心安理得的繼續抄書。
隻是看着眼前已經抄了四日還沒抄完的春秋第一卷,忍不住發愁。
怎麼才能看到更多的書呢……
午時。
這幾日在書肆抄書的人不多,到了午時,書肆裡隻剩下季清夏和馮芷微兩人。
季清夏往日這個時間都是随便吃些從家裡帶來的東西再繼續抄書,但今天怎麼都覺得不放心,決定趁着午休再去草市一趟。
“清夏姐,你要出去嗎?等等我,我也剛好要回家去吃飯了。”馮芷微喊住她。
于是兩人一起離開書肆。
剛出書肆的門就碰到了急匆匆趕來的季鐵花。
“清夏!!剛好遇到你,趕緊跟我走。”
“鐵花?”
季鐵花這個時間出現在書肆門口,季清夏看到她便覺不妙,趕緊問道:“陳笙出什麼事了?!”
“哎呀快走,咱們得快點趕過去!陳夫郎讓人欺負了!!”
季清夏心下一驚,立刻跟着加快了腳步。在她身後的馮芷微聽到“陳夫郎”三個字,猶豫了一下也跟在了後面。
一邊走,季鐵花一邊跟她說明了事情的原委。
早上季清夏離開後不久,草市的人就漸漸多了起來。陳笙做的草編很得小朋友的喜歡,沒一會兒就開了張,那些竹籃竹筐精美又結實,價格還比店鋪裡的便宜些,也漸漸賣出去了不少。
生意還算不錯,雖然身為男子出來擺攤,陳笙一上午遭受了不少惡意的目光,但季鐵花就在旁邊,旁人見他們熟悉也就收斂了幾分。
然而臨近中午的時候,一夥混混進了草市。
季鐵花認識那群人,她們在縣城裡算得上十分出名,也是季清夏之前在縣城鬼混時的“朋友們”。
這些人都是些不學無術的無賴,整日遊手好閑的在城裡到處閑逛惹事。季鐵花這樣五大三粗的女人他們不敢欺負,見到陳笙倒是眼睛發亮。
“哪家的郎君出來賣來了?”
為首那個混混開口就是侮辱的話,季鐵花趕緊站起來趕人:“去去去,這是已婚的郎君,人家妻主就在離這兒不遠的崇文閣做事,你們少找麻煩。”
崇文閣好歹是縣城出名的書肆,季鐵花以為搬出崇文閣的名頭,那混混多少會收斂一些,可沒想到那混混聽到這話反而停下了腳步。
“崇文閣?喲……醜郎君,你妻主還是個讀書人呐?那可真不巧,我最讨厭讀書人了。”
身後跟着的一個混混突然咦了一聲。
“大姐,這好像是季清夏的夫郎。”
“真的?”為首那個混混吃驚:“說起來确實有幾日沒見着季清夏了,怎麼着?去崇文閣幹嘛?沒讓周老闆打出來?”
“大姐你還不知道?大家都在傳,說季清夏浪子回頭,改邪歸正了!現在天天在崇文閣抄書賺錢呢。”
“我呸!季清夏會抄書?那我張甯就能考上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