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弦音推門進去,說道:“老師好,您找我?”
高姐手中捏着紅筆,正劃着卷子,聽見傅弦音的聲音,她頭也沒擡,伸出左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來了,坐。”
傅弦音坐下。
高姐擡頭。
她沒有任何的鋪墊,開門見山道:“說說,和顧臨钊什麼情況。”
傅弦音:“沒有情況。我站着的位置燈光被調得有點亮,等到節目結束的時候我已經看不清東西了,鞠躬的時候重心不穩,差點從舞台上栽下去。之後燈光暗下來我還是有點站不穩,要不是顧臨钊拉我一把我就從舞台上栽下去了。”
她有點擔心這個理由不能說服高姐。
更擔心高姐會覺得她早戀,然後告訴陳慧梅。
傅弦音呼吸有些急促,她緊張地咬住了下唇,沒想到高姐完全信了:“好,我相信你。我知道你是個有數的孩子,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高姐推了推眼鏡,道:“我找你不光是為了這件事,你媽媽晚上給我打電話了。她說你最近學習松懈了,心思不在學習上,已經高三了,讓我盯着你。”
傅弦音咬緊牙關,交疊在身前的雙手指甲狠狠掐入手背。用力到手臂都在顫抖。
陳慧梅說她學習松懈了,說她心思不在學習上了。
她怎麼能這樣?
明明是她把她所有的筆記全撕了,明明是她三天兩頭精神不穩定朝她發瘋,怎麼到回頭來,一切都成了她的錯。
一晚上的情緒在此刻被陳慧梅一句話推到頂峰,傅弦音整個人微微發顫。她用力咬着牙,手指使勁往肉裡掐。
白嫩的皮膚被掐破,傅弦音卻絲毫感受不到疼痛。她四肢發麻,呼吸都有些困難。
她一句話都說不出,就這麼低着頭,沉默着。
高穎看着眼前的女孩,輕輕歎了口氣。
傅弦音學習什麼樣,轉來十五班的這幾天她這個做班主任的心裡有數。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高穎沒多說什麼,隻是擡起手放在傅弦音肩膀上輕輕拍了拍,道:“老師知道你學習很刻苦,你來這裡之前是不是沒住過校?突然住校,和家裡人聯系少了,他們不知道你的狀态也正常。老師也和你媽媽說了,讓她不要太擔心,弦音是個有數的孩子。”
高穎的聲音不算溫柔,常年當班主任,威嚴仿佛已經是她刻在骨子裡的東西。
可她就隻是這樣稍稍放慢了語速,字字句句落在傅弦音心裡,敲得她眼底泛了點點酸意。
傅弦音壓下喉嚨的哽咽,努力平靜道:“謝謝老師。”
“行了。”高穎歎了口氣,道:“多和你媽媽溝通溝通,也沒别的事了,回去吧。”
傅弦音背着書包離開了辦公室。
走廊的燈已經熄了,樓梯口還亮着幾盞燈,燈光下,一個高挑的身影站在那。
不是程昭昭,而是另一個熟悉的人。
傅弦音皺眉走過去。
顧臨钊聽見聲音擡頭,然而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傅弦音道:“你怎麼在這,程昭昭呢?”
她刻意壓着翻湧的情緒,語氣也顯得有些生硬。
顧臨钊拿起手裡的試卷在她眼下晃了晃,道:“程昭昭家裡人給她送東西了,在校門口保安室那邊,她怕自己一時半會趕不回來,就把東西給我,讓我找你。”
他邊說着,目光掃過了傅弦音的手背。
少女皮膚白嫩纖細,指甲掐出的紅痕在手背上愈發明顯。一道一道的小月牙,有的甚至還破了皮,有隐隐的紅色往外滲。
傅弦音接過試卷,道:“你不用多跑一趟,直接把試卷放我桌洞就行。”
顧臨钊慢悠悠道:“這不是怕你……”
傅弦音搶先一步,語氣有些嗆:“怕我找不到,會着急?”
“不是。”顧臨钊垂眸看她,語氣有些隐隐的笑意,眼神卻認真的很:
“怕你自己一個人回宿舍,太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