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雲霭十七歲時便已封侯,确實有嚣張的資本,但此事不止關系雲霭一個人,還有整個雲黨,薛相或許會顧忌雲霭的身份和兵權,但雲黨其他人呢?
雲霭一路血雨腥風直至封侯,自然不會疏漏這一點。
那麼……
他忽然想到什麼,沉聲開口:“這些蠅頭小事處理起來确實麻煩,但侯爺不想一勞永逸嗎?”
一勞永逸,這四個字說出來輕松,但為此所要付出的代價,卻不是短短四個字能夠承載的。
雲霭擡指點了點窗沿,笑得意味深長,“箫大人有何高見?”
“高見算不上,”箫閑心潮湧動,謹慎揣摩着雲霭的心思,“下官還是那句話,侯爺若是信得過下官,此事就交給下官吧。”
他仔細想過,僅憑一份罪證,很難拿捏住薛相。
為了能安心擺爛,必須斬草除根!
話音落,前廳裡一片寂靜。
雲霭眉梢輕挑,沉思了兩秒,“既然箫大人都這麼說了,本侯就信你一回。”
成了!
箫閑暗暗松了一口氣,俯身再拜,“多謝侯爺。”
這事僅憑他一人,很多地方會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無法施行,但有了定遠侯的支持就不一樣了。
權力,确實是個好東西……
送走了箫閑,常九憂心忡忡地從暗處走出來,遞過手爐,“公子,您真的要相信他?”
“你覺得呢?”雲霭冷笑一聲,擡手将手爐攏于掌中,“箫閑是什麼人,你我再清楚不過了,不過是互相利用,談不上什麼相信。”
“說來也真是奇怪,”常九眼中滿是不解,“他不是薛相得力心腹嗎?怎麼會突然反水,難不成真和他所說的那般,因為仰慕公子,所以願意為公子驅使?”
雲霭剛剛端起茶盞,聽到這話手一抖水都撒了,“你這話是從哪裡聽來的?”
“屬下沒提過嗎?”常九茫然皺起眉,“就那日在楊曜府中,屬下守在暗處,親耳聽見他就是這麼與楊曜說的。”
“……”
從定遠侯府出來,箫閑徑直去了楊曜如今的栖身地,如今有了雲霭的助力,他可以放心大膽地調查罪證,再也不用擔心雲霭哪天會突然暴起殺了他。
楊曜沒想到箫閑會在這時來找他,不免有些疑惑,“箫大人是為了罪證一事來的?”
“是,”箫閑點點頭,“你說的那封信,我現在就要。”
“那請箫大人稍等片刻。”楊曜轉頭回了書房,很快就将信默了出來,遞給箫閑。
當看到信箋内容時,箫閑不由得心一驚,再三确認,“你确定這封信是出自薛相之手,沒有認錯?”
“不會錯的,”楊曜神色鄭重,緩緩說道,“我與薛相交手了這麼多年,他的字迹我絕對不會認錯,更何況,這封信的末尾還印了薛相的私印。”
箫閑眉心跳了跳,仔細将信收好,“我知道了,這幾日你就照我先前的安排去做,出入宅邸的時候切莫小心,不要被人看到了。”
說完,轉身便往院外走。
還未走出院門,楊曜的聲音忽然從身後響起,“箫大人,你之前的話可都當真?”
聞言,箫閑腳步一頓,“楊大人為何會這麼問?”
“說來慚愧,”楊曜站在屋檐下的陰影中,依舊身着素衣,臉上的表情看不真切,“這幾日我夜不能寐,每當想起最近發生的事情,總會懷疑自己身處夢中,所以想再問大人一句,大人是真想還昭國一份清淨嗎?”
箫閑恍然又回到那夜的火海中,楊曜又一次問他為什麼會出手相救,他那時隻想着将楊曜收為己用,便随口說了句,想要肅清朝野,還百姓安甯。
還昭國一份清淨?
他隻不過想保命而已,這種大義凜然的事情他做不來,也不會去做。
他唯一能做的,是給那些為國為民的好官們尋一個方向。
至于剩下的路,就隻能靠他們自己走了。
這應該不算是騙楊曜吧?箫閑輕笑一聲,擡腳邁出院子,飄飄然留下兩個字,“自然。”
楊曜望着他的背影,沉默良久。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