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霭抓着箫閑的手更緊了一下,暖意像是細流一般,涓涓湧入四肢百骸,讓冷到麻木的手恢複了些知覺。
似乎是不滿足于微弱的暖意,他又用力一扯……
箫閑被拽得一個不穩,跌進雲霭懷中,清苦藥香夾雜着淡淡的血腥氣,瞬間闖進鼻息間,從未如此清晰過。
他下意識想掙脫,卻被雲霭一把按住。
“侯爺,你……”
雲霭順勢将他禁锢在懷中,下巴緊貼着他的肩膀蹭了幾下,像是漂泊許久的船,尋到了可以停靠的港灣。
洶湧的冷意漸漸平息,箫閑耳邊忽然傳來一句,“抱歉,唐突了。”
箫閑被抱得有點懵,又有點驚疑不定。
難道被他猜對了,他們真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關系?
不是吧,别搞他啊!
雲霭不撒手,他也掙不開,隻能任由雲霭抱着。
前廳安靜得落針可聞,溫熱的氣息撲在頸邊,箫閑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臉不禁微微熱了起來。
可惡,怎麼可能做到美人在懷而心不亂啊!
箫閑抱着個冰罐子欲哭無淚,直到察覺到冷意徹底散去,他再也忍不住喚了一聲,“侯爺,你清醒了嗎?”
回答他的是無際的沉默。
又持續了幾個呼吸,環着他的胳膊終于松開了。
雲霭似乎是不能接受自己的所作所為,捂着額頭長歎了一口氣,悶聲道:“嗯……麻煩箫大人了。”
“侯、侯爺客氣了。”箫閑勉強扯出一絲笑意,手忙腳亂地從雲霭身上爬起來,垂頭整理着亂糟糟的衣袍。
氣氛尴尬得令人窒息……
暖意倏然抽離,雲霭心底那種怅然若失的感覺再次翻湧上來。
若是以往這種時候,忍耐一下就過去了,還不至于做出如此失控的事情,但今日,他也不知怎的,竟會覺得難熬至極。
而這種異樣情緒的源頭,似乎是……
箫閑。
雲霭緊緊蹙着眉,回憶着這種異樣的感覺是從幾時開始的。
好像是……莊岩被殺那天,他在雪中救了箫閑。
難道是那日他暗中動了手腳?
想到這,他猛地擡起頭,轉向箫閑所在的位置,心裡對那股暖意的渴望倏然加深。
不錯,是因為他……
箫閑心底忽然湧起一絲不安,一擡眼正對上雲霭殺意洶湧的神色,眉心跳了跳,暗道一聲不妙,“侯爺,你冷靜……”
雲霭極力壓制着内心的渴望,心中的殺意越來越盛。
如果殺了他,是不是就不會……
這想法閃過的一瞬,他就擡手出劍,朝着箫閑攻了過去。
箫閑瞳孔一縮,渾身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竟是被這氣勢壓得動彈不得,驚慌中,他下意識喊出雲霭的名字。
“雲霭!”
——“雲霭,住手。”
視線中,箫閑的模樣緩緩和記憶中的某道身影重合,雲霭心神一晃,劍尖堪堪停在箫閑眉心前,神色晦澀不明。
被寒氣侵蝕的意識稍稍有些平複下來,他心裡陡然升起一絲後怕。
還好清醒得快,險些被這一劍打亂計劃……
箫閑看着雲霭的神情,心裡莫名有些不舒服。
緩了好半晌,他才反應過來,心有餘悸地撥開眼前的劍,“侯爺,你放心,今天的事我絕不會說出去。”
他剛才……似乎是想起了誰?
雲霭恍若未聞,一直過了好半晌,他忽而歎了一聲,收了劍,“罷了,你走吧,記得把巷子裡的東西處理掉。”
……
三日後,深夜,楊府無緣無故走水,大火持續燒了一夜,天亮後,官府的人從廢墟中尋出了幾具焦屍,正好對上楊府的人數。
昔日中書令葬身火海,惹得朝中人人唏噓不已。
但也隻是唏噓,僅僅過了幾日,楊曜這個名字就像是雲煙一般,散進了塵埃裡。
薛府。
薛興懷放下手邊的密函,擡頭看着跪在下方的人,“身份可确認過了?那裡面死的,真是楊曜?”
下方的人點點頭,“屬下那也親眼看見箫大人從楊府中走出來,身上還沾了不少血污,那幾具屍體雖然被燒得面目全非,但頸邊确有一道劍傷,想來是沒錯的。”
薛興懷沉默了半晌,擡了擡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難道真的是他疑心太重,誤會了箫閑?但若不是他心中所想那般,箫閑這幾日為何會與雲霭走得那般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