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痛覺,也就喪失了一道人體自我保護機制,對危險的敏感程度會大大降低。
所以說,即使受了這麼重的傷,這位士兵也覺得還是先聊天重要。
林斯沒辦法,隻能強行給他按在病床上,然後将他拖去手術室。
“哎你們不能這樣的,”士兵試圖掙紮,“還帶強行治療的。”
林斯還在思考怎麼能讓感染概率更小,抽空瞥了士兵一眼。
“閉嘴。”他說。
不得不說,這個士兵雖然嘴上能說了點,運氣還是不錯的。
手術很成功,護士将他推回原位,等待麻醉效果過去。
沒過一會兒,士兵就開始鬼哭狼嚎。
“蘑菇不是蔬菜!”他聲嘶力竭地喊道,“蘑菇是茄子!”
“蘑菇要剝皮吃,”他明顯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剝掉白色的皮,裡面是綠色的。”
“……你少說兩句吧。”護士好心勸阻道。
聽到聲音,士兵艱難地把眼睛睜開一條縫。
“真奇怪,”他說,“白豆角居然會說話。”
是個士兵很幸運,但不是沒有個都能向他這樣。
也有的,送過來時就已經徹底死亡。
“通知家人吧。”林斯做出判斷後,轉身去救治另一個病人,将剩下的事留給護士去辦。
“啪!”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伴随着的是無助的哭喊。
林斯被打得偏過頭去,臉上還留着紅痕。
“憑什麼!”女人癱軟在地,一邊哭一邊喊,“憑什麼是我的兒子!”
林斯認出了女人,她是醫院的廚師長,根據醫生護士們所說,她的做菜水平很高,即使是食堂這種大鍋飯,她也能做得很好吃。
林斯沒有再看她,轉身繼續去做自己的工作。
等他忙完一圈,發現魔條終于恢複到了可以再進行一次群體治療的程度。
他再次吟唱咒語,柔和的白光亮起又消失,一些人得到了治療,一些人依舊被排除在外。
而在魔法與時間流速加快的雙重作用下,一些人已經可以出院,甚至重新返回戰場。
“我們好不容易治好他們,就是為了把他們再送回去,”一位醫生輕聲說道,“真特麼殘忍。”
林斯沒有接話,他還在計算成功率。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這一輪的成功率好像更高了一些。
經過計算後,他得到了答案。
百分之七十,比他的最高水平高了十個百分點。
林斯不覺得自己有當場突破的可能性,這種大幅提升,隻能是因為其他一些因素。
林斯大概明白是什麼。
在這一次施展魔法之前,絕大多數人都已經得到了最基本的處理,也就是消毒。
果然,林斯想,即使是在魔法世界,消毒也是必不可少的流程。
得出這個結論,林斯的心情也終于好了一些。
前線也傳來了好消息。
“他們的攻勢正在放緩,”貝拉說,“我們懷疑,他們的人可能也不夠用了。”
雖然對面受傷的人數要小于他們這邊,但說到底,還是會有人員傷亡的。
而且,這隻是兩座小城市,本來就不像現實中的軍隊那樣人數衆多,在這樣的情況下,一點損耗都會十分明顯。
“所以我們有赢的機會?”林斯問。
“不,”貝拉笑着說。
“但我們可以多撐一會兒了。”
雖然多撐了一會兒,但最終,他們的城市還是被攻破了。
林斯看到了阿黛爾,對方緩步邁入城市,如同加冕的君王。
勝負已分,他們也就不需要再對抗下去,擁抱握手之後,他們就回到了現實之中。
走之前,林斯最後看了一眼戰地醫院。
即使戰争結束,醫院裡依舊一片忙亂,不過沒有了新傷員送過來,情況已經好了很多,也就沒有人關注院長的離開。
下一刻,忙碌的畫面定格住,然後開始褪色。
林斯移開目光,回到了現實之中。
“首先恭喜你們結束了對抗賽,”老師站在前面,笑着為他們鼓掌,“現在你們可以好好休息了。”
幾人癱倒在地,都累得說不出話。
林斯坐在他們旁邊,看上去似乎還是狀态最好的一個。
“林斯同學,”老師喊他,“你能給我們說說你的感想嗎?”
“比如說,你都看到了什麼?”
林斯這才發現,他們的周圍坐着很多的觀衆,有同學有老師,都在安靜地等待着他說話。
他看到了什麼啊,林斯想。
他突然想起高中時候的下課,他昏昏欲睡,但還是在摘抄本上寫下一句句摘抄。
他本來以為自己根本不會記得那些名人名言,但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他其實一直沒有忘記。
我看到民族間被迫為敵,人們沉默、無知、愚蠢、順從、無辜地互相殺戮。我看到最聰明的頭腦在制造武器和言辭,好讓這一切更精妙、更持久地延續下去。(1)
“沒什麼,”林斯最終說道,“我隻是在想,布置的作業一定要查。”
開玩笑,要不是他記得查作業,那些符咒都沒人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