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定會出家吧，敲敲木魚什麼的。

商陸反而笑得挺輕松：“你這三分鐘熱度的性格還是沒變，還什麼樸素的東西，你其實就是在找那些對你來說充滿挑戰性的東西吧。”

王曜華也跟着笑：“你越來越懂我了啊。”

三個人聊着天進了家門，雖然是工作日，但沒有工作的張巧智還是在家的，在客廳裡的她聽到開門聲之後走到玄關看了一眼：“哎喲，稀客！”

“沒提前打招呼就來了，打擾啦，媽。”薤白開心地和張巧智打招呼。

王曜華則是非常客氣地朝張巧智微微鞠躬：“阿姨，好久不見，還記得我嗎？”

“曜華嘛，怎麼會不記得，不過還真是好久沒見了呀，快進來坐。”張巧智也熱情待客，招呼王曜華到沙發上坐，把商旻的玩具都收到了一邊，還讓商旻去冰箱給客人拿飲料。

有了王曜華在的話，蒲薤白更加覺得張巧智是把自己當自家人了，這種感覺還挺新鮮，他也開開心心地陪着商旻一起去廚房，本是想要幫小家夥打開冰箱拿東西。結果家裡居然為三歲的商旻配置了一個小的塑料梯子，讓小孩兒自己爬上爬下地夠取高處的東西。

孩子成長得真是快，才半年不見，薤白感覺商旻就已經像個大人了，說話特别連貫，完全沒了之前鹦鹉學舌的影子。

“薤白哥哥要喝什麼呢？商旻覺得山楂汁很好喝，商旻想讓薤白哥哥也喝山楂汁。”商旻站在樓梯上，扭頭甜甜地笑着問。

薤白都聽傻了，感覺商旻的成長像是被按了快進：“嗯，薤白哥哥就喝小旻推薦的。”

商旻抱着一大瓶山楂汁，費勁地轉過身，小心翼翼地下台階。

薤白見狀，趕忙彎腰想要把她抱下來。結果小不點兒居然開口阻攔：“商旻可以自己下樓梯，薤白哥哥不用幫忙。”

薤白又驚了：“那我幫你拿着飲料好不好啊？飲料太重，小旻拿着不方便下樓梯。”

“飲料太重，薤白哥哥拿着也重，商旻不怕重。”商旻倔強地抱着飲料，順利從樓梯上爬下來，光着小腳丫跑得飛快，啪嗒啪嗒地就回到客廳，把飲料放在茶幾上，又轉頭去廚房拿杯子。

被小孩兒的成長速度吓得不知所措的薤白就站在客廳和廚房的交界處，目瞪口呆地看着小旻來來回回拿東西。客廳的張巧智被他那個反應給逗笑了：“在那兒傻站着幹嘛，快過來坐啊，讓商旻自己忙活就行了。”

商陸看着商旻給自己認真倒飲料的樣子，回憶起自己兒時也曾這樣伺候過父母，一時之間仿佛昨日重現，他歎了口氣，向親媽說：“你們還是不肯放過任何一個免費勞動力啊。”

“她就喜歡照顧人，那就讓她照顧呗。”張巧智說完，笑呵呵地看着王曜華，“曜華這些年怎麼樣啊，結婚了沒有？”

“沒有呢。”王曜華端起飲料，還不忘跟商旻說聲“謝謝”。

張巧智掐指一算：“你跟商陸同歲吧？哎喲，也要25了。處對象了嗎？”

“媽你問這個幹啥。”商陸生怕自家老媽會現場催婚。

“随便問問啊，關心一下。”張巧智不以為然地說。

王曜華完全沒有反感：“哈哈，沒有對象，光顧着當兢兢業業打工人了，哪兒有時間處對象啊。”

“看來是工作忙，忙點兒好啊，你在什麼公司？”

“您沒聽說過，就一家軟件公司，混日子。”王曜華三言兩語帶過有關自己的話題，很快就把話題扯到商旻身上，“商旻今年多大了？”

“三歲了，一晃，時間真快。”

“恭喜阿姨終于有了女兒啊哈哈，我可是記得您當初的願望呢！”王曜華朝商旻招了招手，“過來認識一下吧，我是你大哥的高中同學，你可以叫我曜華華。”

“曜華華！”商旻咧嘴笑起來。

“商旻今年上幼兒園了嗎？”王曜華牽着商旻的小手，輕輕晃着。

“商旻明年要上幼兒園。”商旻掰着手指頭，“明年九月。”

“今年怎麼不去上啊？”商陸有點兒不理解，商旻明明已經3周歲了，吳英澤家的小孩兒才剛兩歲半就已經正式去上幼兒園了。

“院方說商旻是早産兒，免疫力不如同齡小孩兒，所以不肯接受，非要再等一年。”張巧智一想起這事兒就來氣，“就是院長害怕擔責任，現在小孩兒之間流行一種病毒感冒，免疫力強一點兒的還能挺過去，免疫力差的說不好會出什麼事。”

“感冒不是挺正常嗎，在意這麼多的話這日子還過不過了啊。”商陸伸手把商旻拉了過來，“過來我看看，我看看你胳膊上有肌肉了嗎。”

“你是什麼魔鬼嗎，這麼小的孩子怎麼可能會有肌肉，而且小旻還是女孩子。”薤白下意識地說。

商旻昂起頭看着薤白：“女孩子不可能有肌肉嗎？”

“可能啊，男孩子女孩子都會有肌肉的。”王曜華說着撸起短袖，湊過去讓商旻去捏他的手臂，“你捏捏，硬的就是肌肉哦。”

薤白發現自己剛剛居然無意識地說了句男女對立的發言，他自己驚出一身冷汗，明明早上排隊的時候他還在跟商陸讨論要如何讓男女平等的問題呢，看來很多潛意識真的難以改變。他連忙向商旻道歉：“對不起，小旻也可以有肌肉的，是薤白哥哥搞錯了。”

這個年紀的商旻根本不懂什麼男女有别之事，所以她肯定是不理解薤白為何而道歉的，但是她很快就被王曜華的肌肉吸引了，捏來捏去，還要問商陸：“哥哥也有嗎？”

“有啊。”商陸也撸起袖子，開始跟王曜華較勁，“比曜華華的要大，你捏。”

“啧，這你都要跟人家比。”張巧智嫌棄地吐槽着她的大兒子，“幼不幼稚。”

薤白看着身旁兩個人胳膊貼着胳膊争着要給商旻捏一捏的樣子，雖然也覺得挺幼稚，但莫名地很想加入，于是悄悄地撸起自己的袖子，自己捏了捏。

商陸餘光看到薤白的動作，立刻伸手制止：“不行，你的不能給商旻看。”

商旻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撅起嘴說：“我就要看，我要看薤白哥哥的！”

“不行，薤白哥哥的隻有我能看！”商陸也很難接受自己居然要跟一個三歲小孩兒對着喊，他隐約覺得自己的心智說不定也就這麼大。

王曜華的表情逐漸不對，默默地将袖子放下，小聲念叨着：“你以為商旻要看的是什麼啊，一條胳膊被你說得好像是什麼禁忌領域一樣，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張巧智在旁邊被逗得大笑，不過也知道是時候該轉移話題了：“話說你們今天一塊兒來是打算去幹什麼啊？總不可能就為了來看看商旻吧。”

“是為了校慶。”薤白替那兩個人回答，“是我想提前來看看小旻，哈哈。”

“哦對，是有這麼個事兒，商洋前兩天也跟我說了。”張巧智點點頭，“商陸，商洋聯系你了嗎？你怎麼不帶他一塊兒？”

薤白發現張巧智現在居然叫商洋也是直呼大名了，他還挺不理解的：“小洋是不是已經開學了？”

“沒有，他們專業開學第一周沒有課，對了你們知道他有女朋友了嗎？”張巧智問。

薤白一愣：“您……也知道了啊。”

張巧智笑了一聲：“我現在知道了。”

居然被套路了！薤白捂住嘴，一臉驚慌地看向商陸求救。

“别害怕，我早猜到了，商洋一個暑假都沒怎麼回過家，問就是跟朋友去旅遊。我還讓你爸多給商洋零花錢呢，”張巧智歎了口氣，“交女朋友了也不早說，是還打算當成什麼秘密不成？上次他高中那個小女友也不見他藏着掖着。”

薤白知道原因，多半就是商洋不想讓父母知道女朋友是個比他大了六七歲的研究生吧。“哈哈，可能就是還沒想好要怎麼介紹，但是我見過那個女生，很靠得住，不要擔心。”

“都是那麼大的人了，不擔心了，就是怕長大以後的商洋也跟當初的商陸似的，有事藏在心裡不跟家裡人說。”張巧智看着還隻有膝蓋高的商旻，“養孩子也就養十幾年，十幾年之後獨立了，做家長的就再也沒辦法從孩子身上找到當初那種可愛勁兒了。還好我有商旻，能多陪我十幾年。”

他們沒有在家呆太久，中午時離開的，說打算去學校食堂吃，回憶童年。離開的時候，薤白忍不住問張巧智為什麼要叫商洋和商旻的大名：“小洋也就算了，小旻她才三歲，叫得生疏的話……”

“你别看她三歲，懂的事情可多着呢，對比之下我們都覺得商陸小時候都算是傻子了。我叫商陸不都是全名嗎，這小孩兒聽到了，就問為什麼大哥是商陸，二哥是洋洋，她自己是小旻。我就跟她解釋每個人的名字和昵稱，然後她就要求我叫她全名，這樣公平。”張巧智發愁地看着薤白，“我也是第一次養女孩兒，跟小男孩兒是不一樣，商洋小時候很乖很乖了，大部分時間都是住院呢你想想，但是他還能從住院部的床上蹦下來給自己摔得頭破血流。商陸就更别提了，好動就算了，智商還高，普通小男孩兒頂多也就是把自己家點着了，商陸能直接把整棟樓都點着了。所以商旻懂事得讓我覺得很吓人。”

薤白看着還在沙發上用娃娃的手臂來跟自己打招呼說“拜拜”的小旻，很難想象這樣小的孩子居然就有這麼細膩的同情心。

“我現在都不把她當小孩兒，平時跟她說的話她都記在心裡，自己分析，然後講給她的小夥伴聽。你可是不知道，現在小區裡小孩子都分團體的，商旻就是那些女孩子裡的王者，天天給她們變着花樣講故事，帶着大家一起角色扮演。哦對，她啊，特别喜歡商陸拍的電視劇，總是模仿裡面的人物。”張巧智拍了拍薤白的背，“帶男孩兒是身體上累，帶女孩兒是心累，反正都是累，我覺得你們将來沒有孩子也挺好，自己過才是潇灑自在。我現在啊，唉，其實被你說中了，我心裡還是擔心商洋。洋洋他這個年紀有了女朋友，肯定是會跟人家發生身體關系的，萬一他光顧着自己，不顧着對方的感受，那要怎麼辦。萬一……萬一有了，又要怎麼辦。他沒有商陸的本事，沒有商陸的腦子，沒有商陸的财力，學業未成、事業尚未起步的二十一歲，萬一出了意外，他拿什麼來擔責任。但是剛剛聽你說你認識那個女生，我就稍微放心點兒了，隻要是受過良好教育的女生就好。”

薤白看着張巧智那欣慰的樣子，心有不安，感覺自己配不上對方的信任：“媽，我……”

“這個家有你在，我覺得放心多了，真的真的，不是客套話。你都能讓那個高智商猴子安分下來，沒有什麼是你做不到的。”張巧智握着薤白的手，拍了拍，“真想從小把你養大，真想知道你這麼好的孩子小時候是什麼樣子的。”

薤白暈乎乎地離開了父母家，看到電梯間的商陸和王曜華正在對着踩影子，瞬間就理解了張巧智剛剛所說的不是空話。

“跟咱媽聊什麼呢？”商陸看到薤白來了之後，這才不再跟王曜華玩兒。

“聊……聊你小時候是個高智商的猴子。”薤白平靜地說。

王曜華放聲大笑，笑得直跺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