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這又不是你說我沒情調的時候了？”
“講道理，你現在這樣更沒情調，我還在這兒擔心我女兒呢，你腦子想的都是什麼？”趙問荊說出這話的時候意識到自己是真的把剛剛随便找的借口當真了，情緒瞬間低沉到底。
常山也吓了一跳，但大概是不知道該怎麼哄人，所以收回手：“早睡吧，還得早起呢。你擔心就給她發個晚安什麼的。”
趙問荊消沉地“嗯”了一聲，拿出手機給趙菁發了消息，然後獨自一人走去了浴室。
跟侯玥瑤和王曜華睡同一間房的趙菁很快就看到了消息：“不是吧，睡這麼早？”
“嗯？是誰呀？”趴在床上的侯玥瑤蹭到盤腿坐的趙菁身旁，看了眼手機屏，“你爸？”
“是啊，這才剛九點就要說晚安了？”趙菁愣了好一陣，“明明兩個都是夜貓子。”
“哈哈哈，”侯玥瑤抓起床上的薯片袋子，拆了一包，邊吃邊聊，“對了我剛就想問你，跟兩個爸爸一起生活是什麼感覺啊？”
“沒什麼感覺，從我有記憶開始，常叔就總是住我家。我爸還單獨給他準備了房間，就是我家原來不是别墅嘛，主卧規模的屋子有三間，我爸媽分别占一間，然後一樓那間就是常叔的。”趙菁也跟着吃起來，咔吃咔吃的聲音不絕于耳。
“啊？那你媽媽不覺得奇怪嗎，再怎麼遲鈍也該看出來了吧？”
“說實話，我們全家都看出來了，我媽就真的以為我爸和常叔一直是地下情，因為我家原來真的有個地下的酒窖，那裡我爸都不讓我們進去，我媽就覺得那應該是他倆約會的場所。”
“你媽媽……心理素質真強啊，都這樣了還允許你爸給常總留個房間！？”侯玥瑤感覺自己的三觀崩塌了。
“問題是我爸媽之間也沒什麼特别親密的關系，我媽很早就跟我說過，将來他們要是離婚的話，要我不要吵鬧，就跟爸爸去過日子。她說她要是離婚，大概會過風花雪月的生活，那樣沒辦法管我學習，也沒辦法給我将來。但是我爸肯定有常叔幫忙，常叔本人雖然吊兒郎當，但家庭背景很硬，這樣我的一輩子就穩了。”趙菁說完，認可地點點頭，“雖然他們離婚的契機是因為我姐姐這件事讓我挺傷心，但想想……我中考的名次很一般啊，常叔跟我說不要擔心，問我想去哪所，我說真的感覺有學上就行，他哈哈一笑，沒過兩天我就收到國際學校的錄取通知，我都驚了。”
侯玥瑤沉思了幾秒，感歎道：“你媽媽好酷哦。”
“哈哈她是很酷，離婚之後也有男友啦，我給你看她發給我的照片。”趙菁翻着手機相冊，“你看，比她年輕十歲！”
“哇，有點兒小帥诶。”侯玥瑤笑着說，“感覺你爸就有點虧了？”
“我爸屬于是暗戀長跑終于到了終點，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原來他倆一直是純友誼，最近常叔才開竅，笑死了好嗎，我們一家都看出來我爸有多稀罕常叔了，隻有常叔自己完全沒感覺。”
“哈哈因為常總很直嘛。”
“也是，我深刻地感受到了。”趙菁抓起一把薯片塞進嘴裡，“我其實總是好奇，常叔既然那麼直，那跟我爸……難道他倆就是普通的同居關系？”
“在新家也是分房睡嗎？”
“不是啊，在新家他倆是睡一屋的，最開始常叔給我爸安排了單獨的房間，我爸還沒說什麼，我氣壞了。我覺得我爸在常叔那裡就是受委屈的，所以我就跟常叔說，我爸想跟你睡一屋。”
“哈哈你也好直白啊！好搞笑，哈哈哈，你居然還在為了你爸的幸福努力！”
“必須努力，不然又得看着我爸在常叔面前陰晴不定的。但是現在看來睡一屋好像也沒什麼特别的進展，我爸最近總是一個人沉思着歎氣。”
兩個人吃薯片聊天聊得正歡，王曜華從浴室走出來，看着床上的狼藉，先是皺眉，然後收斂脾氣，平靜地勸着：“在床上吃零食會掉渣在被子上不容易收拾，不小心沾到身上會很癢，吃零食還是到餐桌那邊吃吧。”
“對哦，好！”侯玥瑤和趙菁非常聽話地移動到沙發和餐桌那邊，看着王曜華幫忙整理床單。
“今天早點睡，淩晨五點集合的話四點半就差不多要起床了，浴室隻有一個洗漱池我們要輪流用的話，怎麼也要有個人四點就起床。”王曜華理智地安排着，“還有山上的氣溫會比山腳下要低十度左右，登山包裡記得準備外套。我們在山上應該也就呆三天，第三天肯定就要下山了，換洗的衣服不要帶太多，累贅。”
“好的，謹遵指揮！”侯玥瑤甚至還打趣地敬了個禮，“華華不來吃個薯片兒嗎？”
“我刷過牙了。”王曜華又開始貓腰收拾起登山包，“我好像沒什麼要帶的，你們想帶什麼的話，塞不下了也可以放我這裡。”
“那我一會兒收拾一下哈。”侯玥瑤晃着腿，“可能需要你幫我帶瓶防曬，還有充電寶。”
趙菁在旁邊看呆了：“曜華姐給我一種男友力Max的感覺……”
“叫我曜華華就行，别叫姐，我給不了你那些姐姐該給你的感受。”收拾好東西的王曜華直起腰擺動了一下脖子，“在飛機上睡落枕了，還挺疼。”
“幫你揉揉？”侯玥瑤站起來沖過去。
“你手上還有零食渣滓呢。”王曜華沒有直接躲閃，而是耐心地說，“不用了，今晚好好睡一覺就沒事了。你倆打算什麼時候去洗洗睡？”
“曜華華不是程序員來着？程序員不都是晚上更精神嗎？”趙菁看着十秒打一次哈欠的王曜華，不解地問。
“程序員不是因為夜裡精神才晚上幹活兒，隻是因為白天什麼都沒幹的挫敗感和愧疚感支撐着他們晚上不得不繼續努力。當然了，我也不是程序員，沒有哪個程序員過得比我命更苦。”王曜華朝趙菁笑了一下。
趙菁被剛洗完澡的王曜華的笑臉給閃到，驚喜地瞪圓了眼睛：“怎麼回事我為什麼覺得你好帥啊！”
“那一定是因為你困得精神錯亂了。”王曜華朝趙菁一指，“快去洗洗睡，明早見我就又是一坨扶不上牆的爛泥了。”
“哈哈你幹嘛總是開這種玩笑！”侯玥瑤笑着摟住王曜華的脖子，“明明就是很帥！”
“你要是覺得我帥，那為什麼下飛機之後就徑直地跑去跟蒲薤白拍合影了。”
侯玥瑤是真沒想到王曜華會說出這種好像有點兒耍性子的話，驚喜得反複揉捏王曜華的臉：“我沒聽錯吧，你是在吃醋嗎！？”
“沒聽錯。”王曜華擡手拍了一下侯玥瑤的腦袋，“自己帶來的朋友現場去追星這事兒我反正覺得挺堵心。”
“抱歉嘛，我朋友正好是薤白的粉絲，想跟她炫耀一下來着。”侯玥瑤笑嘻嘻地說，“明天開始我就隻跟你合影怎麼樣？”
“倒不一定隻跟我……”王曜華指着趙菁，“跟她也行啊。”
趙菁禮貌地笑了笑，表示并不想成為他們play當中的一換。
不過其實王曜華并沒有說出實情，之所以要撒謊說吃醋，是因為侯玥瑤拉着薤白去自拍的時候，商陸那個眼神就像是要吃人。王曜華這次需要商陸和蒲薤白以最好的狀态登頂，所以可以說是煞費苦心。
他很早之前就知道商陸有“敬畏自然”這個毛病，當初熬夜爬泰山，爬到中途就看商陸一副随時都有可能吓暈的表情，所以隻好中途坐纜車下山了。那之後高于一千米的山基本上就成了商陸禁區，一直以來的那個“想讓商陸去南岩宮”的想法根本就無法實現。
這一次王曜華覺得是個絕佳時機，無論如何也都不想錯過機會，他思來想去，能哄着商陸爬上山頂的、在這個世界上恐怕就隻有蒲薤白了。
關于這一點，蒲薤白也是同樣的想法。
他看着早早就爬到床上縮在被子裡拒絕現實的商陸，越看越覺得可愛。平時可沒什麼機會見一見這位巨型寶寶在身體健康的情況下露出這麼弱小的一面，所以……雖然很過分，但薤白竟然感到興奮。
“怎麼這次換成你縮進被子裡了啊，說好的會缺氧呢？”薤白笑着撲過去拉開一條縫，看着黑黢黢的被窩裡商陸那一臉嚴肅的樣子，“你這是……施法呢？”
“我隻要一想到還有七個小時我們就要上山，就很緊張。缺氧的話就會導緻精神不能集中，這樣反而會減少緊張的感覺吧。”
“不用這麼硬核的方式也是可以的！”薤白大笑着把商陸頭頂的被子掀開，“明天天氣很好，山間的雲量也不多，爬山很安全。而且那座山上人文氣息很重，又是道教發源地，是天下第一仙山，有一股形而上學的靈氣在的。”
“那股形而上學的靈氣一定在擠兌我，不然為什麼我随着靠近這山，心裡就越來越慌了呢。”商陸拉着薤白的手放在自己胸口。
那劇烈又高頻的搏動感把薤白都吓一跳。
“如果實在怕，我們可以不去。”薤白拿出壓箱底的解決辦法，“不要勉強自己做這些挑戰自己極限的事。極限過後到底是成長還是徹底的毀滅，這些誰都不知道。有些人是賭博家，我不是，我隻想讓你好好的。爬個山這麼痛苦，那我們這輩子都在平原。”
商陸勉強笑了一下：“我好像知道王曜華為什麼要叫你也來了。”
“為什麼？”
“他大概是真的很想讓我爬這座山，從高中就是……但是他也很清楚我讨厭爬山，所以唯一有可能激勵我上山的，就隻有你了。”
“他那個人可真是個計謀家……”
“今晚能抱着我睡嗎？”
薤白立刻抱住商陸：“别說今晚了，天天都能抱着你睡。”
商陸靠在薤白懷裡，安心地閉上眼睛，深呼吸了幾口：“好像平靜點兒了。”
“明天走不動了，我背你上去。”
“哈哈那可不行，你腳上還有舊傷，本來走路久了就吃不上力。”
“恢複得挺好的，現在陰天下雨也沒什麼感覺了。”薤白抓揉着商陸的頭發，“再說了，你以前能背我從嶽麓山上走下來，那我也能背着你登上武當。”
“你是要直接進武當做入門弟子還是怎麼回事兒，這個氣勢聽起來你不是要練武就是要修仙啊。”
“我也不知道，感覺熱血沸騰的，我好像真的挺喜歡這個地方。”
商陸想到如果這次不是王曜華的要求，恐怕自己這輩子都不會主動想要邀請薤白來這地方旅遊，也就沒機會知道薤白其實很喜歡這種景區了。這樣一想，他又有點兒慶幸自己來了。
“如果這次我能克服恐懼，今後我們就常去逛逛祖國的大好河山吧。”商陸摟着薤白的腰，給出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