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辦公室回來,二話不說埋頭睡覺,确實正常。
畢竟前兩年基本也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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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到了高三,學校放寬了放學時段對高三手機的管理,多數人不想出學校吃飯,就會點個外賣,在教室裡解決。
放在桌箱裡的天利38套,溫予酒還剩最後兩張沒寫,放學後也不着急收拾去吃飯,先着手把卷子寫完。
他做事情偏向沉浸,還會自動降低存在感,在教室吃飯的幾個人便沒有注意到他,邊吃邊聊天,也沒有控制音量。
内容清晰且一字不差,落入溫予酒的耳朵裡。
“小冉,你今天點的什麼,看起來好好吃,”女生往嘴裡放了一塊小酥肉,“說起來,我下午去交化學作業的時候,正好看見江楓去找唐老師,好像是說要換座位。”
長相好看,又有不少事迹的男孩子,自然而然會成為議論的中心。
“這才剛開學一周,他就要換位置啦,跟溫神坐一塊兒不是挺好的嗎?”
成績頂尖的男孩子自然也不會落下。
“可能校霸天生對學霸有一種排他性?”一名男生說。
除了剛入學的一吵成名,後來的十二月,江楓還在校門口跟高年級的學生打過一次架,對面甚至攜帶刀具,瞬間驚動校方。
那時是放學時段,還是很快有老師從教學樓跑出來,為首的是他們的教導主任,保安也加入其中,跟着制止。
江楓那邊隻有他一個人,高年級則是十幾個人,好說歹說一陣,男孩子才冷着臉,跟教導主任往辦公室的方向走。
事件是如何産生的,最後又是如何平息的,學生們無從得知,隻知道高年級的好幾個被處分警告,而江楓則是在周一晨會,上台當衆讀了檢讨。
就這樣得到了一個校霸的名号。
“不是吧?我聽說江楓蠻不喜歡溫神的,”另一名女生說,“我高一跟他一個班的,當時溫神成績不是也很厲害嘛?班裡好多人讨論他,又一次也聊到溫神了,江楓還在後排睡覺,聽到溫予酒的名字就擡頭了。”
“然後呢?”
“然後就出門了。”
“啊?!”
女生點頭,繼續說:“當時還以為是吵到他睡覺了,後來有人說他很讨厭溫予酒,所以連名字都不想聽到。”
空氣沉寂了幾秒。
有人道:“所以校霸連覺都不想在教室睡了?”
幾個人笑了出來,坐在最後的溫予酒也嗤了聲,勾了勾唇,嘴邊的笑意卻并不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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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楓又被許陽帶去吃了一次米線,吳越祺也是第一次進行嘗試,吃了第一口便不再說話,認真品嘗好吃的米線。
江楓吃了沒幾口就放下筷子,許陽望過去,還沒來得及問,對面的人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父親的電話。
三個人之中,隻有一個人擡頭,江楓沒注意到許陽,他隻是低頭看着手機亮屏,堅持振動了一分鐘灰暗下去,過了十幾秒又是一通。
直到第三次,江楓盯着來電提醒,最終收回神,按了接聽。
他父親的聲音自遙遠的彼端,進入江楓的耳朵,問他為什麼這幾天都不回去吃晚飯,又說自己在他房子的樓下,讓他快點回家。
聽筒湊近耳朵,詞句一字不落,江楓另一隻手摩挲着筷頭,等待江柘把話說完,才回應道:“我晚上要上晚自習。”
“……什麼?”江柘似是沒料到他會這麼說,聞言怔了一下。
“高三了,”江楓語速不變,不急不躁,“我要上晚自習,您有什麼重要的事要跟我講嗎?”
他對長輩始終留有三分敬重,話語又有過于疏離的客氣,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形成的。
江柘一時間沒說話,江楓也不介意,把話說完了。
“要是沒有重要的事,您周末再來找我說吧,晚自習快開始了,我先挂了。”
江楓說完就挂斷,和上次一樣,沒留給江柘反應的時間。
面前的米線還冒有熱氣,江楓重新拿起筷子,往嘴裡送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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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姿算不上端正的男孩子,難得在這個時間段坐在位置上,連唐德也止不住頓了頓步子,才繼續往前,走到講台,說晚自習需要做一套卷子。
底下的學生紛紛哀嚎,唯有江楓不為所動。
溫予酒才在放學的時段裡,從别人口中聽到他的同桌對他有許多不滿,這會兒當事人坐在旁邊,又恰好是在每次都見不到影子的晚自習中。
莫名想起之前,其實他偶然也聽過,這位校霸對他有極大的意見,那個時候,他們還不是一個班級。
溫予酒一直在人際關系上順風順水,第一次被素未謀面的人厭惡,覺得新鮮,于是湊上去問,他們口中的江楓是誰。
别人便從校園牆翻出江楓的照片,把手機遞來給他看。
是他啊,溫予酒心想,原來這個人叫江楓。
原來見過,不是素未謀面的人。
于是他把手肘往桌上一撐,用掌心托住下颚,對着江楓問:“同桌,聽說你很讨厭我,你讨厭我什麼?”
江楓愣了一下,轉頭看過去。
角落的位置,光線其實并沒有那麼好,燈光也不夠明亮,白熾光落在溫予酒的臉上,江楓還是看清了他的輪廓。
然後他回憶起,之前無數次路過走廊三三兩兩湊在一起,讨論的人群,總有人在誇贊溫予酒的成績,還有他的那張在鶴州十中赫赫有名,極為好看的臉。
江楓默了半晌,才說出一句:“關你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