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和你聊一聊。”他之前也想過找陳深聊一聊,知道對方有這方面的專業後,傾訴的欲望更是強烈了。
“你……”陳深的語氣中帶着疑問。
“不是,隻是想聊一聊,不是專業的那種,”賀公子連忙解釋,“可以麼,我請你喝酒。”
“現在喝酒好像有點早了,”陳深笑道,“請我喝咖啡就好。”
“……”林淮在一邊面無表情地看着兩人,因為對刺傷的事心存芥蒂,他對此刻被撇在外的狀況十分不爽。
賀公子也意識到了這點,他不好意思地道歉:“我就借用一會兒,要不我把你們現在住的房子送你們?”
\"……\"林淮轉頭看向陳深,\"你要麼?\"
\"好像沒什麼用,不過是和你一起住了這麼久的房子,留着做紀念也不錯。\"陳深一本正經地回答。
這回答讓林淮覺得好笑又尬,他放棄了:\"别了,我可不想成了被整頓的害群之馬。\"說到這裡,林淮想起了賀公子好歹還有個\"群衆\"的身份,加上賀公子又在那裡支支吾吾委婉解釋是怕林淮不爽,最後林淮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說自己可以在這裡等他們。
賀公子和陳深找了一間包廂,兩人随便點了些飲品和小食,賀公子本想灌自己一杯酒,再來慢慢道來,卻發現自己和陳深點的都是咖啡,賀公子舉在半空的手又放下了。
陳深貼心地保持着沉默,他沒有動桌子上的飲食,注意力卻恰到好處地隻分擔到了賀公子身上一部分,讓人不會感覺到壓力卻又受到了關注的程度,有一瞬間,賀公子感覺對方真的是表現得十分專業,不像隻是他要求的随便談談而已。
\"你之前做過心理輔導麼?我隻是好奇,并不是現在想要。\"
\"正式的話,幾乎沒做過,\"陳深笑道,\"如果你要正式的,我會拒絕,把你推薦給其他人的。\"
\"我也隻是想說一說而已,\"賀公子抓了抓自己的頭,\"我身邊沒有人可以說,認識的朋友都勸我早點放棄,我家人也不喜歡齊欽,當然他們主要不喜歡的還是我找了個男的……\"賀公子嘟囔。
“既然這樣,你沒考慮過放棄他麼,”陳深的聲音仿佛在引導着他,賀公子一時失神,“不管他,一切都解脫了吧。”
賀公子猛地一激靈,他搖了搖頭,他為自己那一瞬間的想法感到愧疚:“不行,我不能那樣做。”
“為什麼不能?給點錢,别人也能把他照顧得很好,你也能解脫了,當初你也沒有承諾過會照顧他一輩子吧。”陳深緊追不舍。
\"……\"賀公子沒有說出來話,但他猛地搖了搖幾個頭,\"不行,我做不到。\"
\"為什麼做不到?你覺得他這樣是你的責任麼?\"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責任,身邊的人都說我沒有責任,我也許沒有吧,\"賀公子一臉迷茫,\"但看到他的樣子,我沒有辦法離開,也沒有辦法放棄。\"
“我當時就是喜歡想要,我并沒有思考那麼多,所以我要是沒那麼幹的話,情況是不是完全不一樣,或者說,齊欽答應後,我不那麼任性就好了,很多時候,我雖然喜歡他,但是總是覺得給了好處,他就應該将就我,我對他的确算不上多體貼,還有我媽……”賀公子把頭深深埋下,自己叔叔是自己親爹的事,他不想提,但他知道陳深應該懂,這幾乎是□□的事,他心大至此也很難接受,何況齊欽。
陳深沒有回答,但賀公子本來也不是來尋求一個答案的,他隻是需要一些不同的意見,需要一個傾訴的對象,他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後,對陳深說道:\"另外,我需要向你當面鄭重道歉,抱歉那天我沒有看好齊欽,齊欽嫉妒林淮,甚至是憎恨他,我之前就發現了,但是沒有提醒你們,很抱歉。\"
\"說到這個,他是不是對刀刺特别情有獨鐘,\"陳深問,賀公子擡頭,陳深怎麼知道這個事的,但也不奇怪,但接下來陳深的話讓他炸了,“用刀刺來代替自己無法滿足的性,這種情況也挺常見的。”
“你什麼意思?”賀公子炸了,“你的意思是齊欽想刺林淮還有别的意思。”
“我沒下這個結論,我隻是在說理論,正常人當然可以分得清刺傷和□□,但是當人的理智和感情消退時候,那可就未必了。”
陳深用手指架一根筷子,比了一條平行線,用另一隻手的手指在平行線的位置上下劃了一道波浪。
“我們人也是動物的一種,被自己原始的欲望驅使而生存,人就像在欲望的深淵上前行,欲望它是一直有引力的,而人隻是一條脆弱的線而已,随時就會被扯進去,理性讓人評估現況,知道犯罪最終會伏法,自私最終會遭到他人疏遠,利害關系讓人始終挺着那條線行走,但還有一種東西最重要,那就是共情的能力,僅僅是理性,也總有一天會崩盤,而且控制欲望痛苦而艱難……”陳深頓了一下,右手指直接墜到了底部,他繼續說道,“在共情的作用下,看到同類屍體,人本能會感覺恐懼,看到他人的痛苦自己也會感受到一部分,理性和共情相輔相成,互相扶持,因此人才能成為高于欲望的動物。”
“當然,還有一種環境和權威的影響,但加進去就太複雜了,我們這裡不提。”陳深補充,但前面他所說的已經夠賀公子目瞪口呆地看了半天。
\"總之,在精神失常的情況下,很多事就是靠本能了。\"
“你别說了,”賀公子打斷了陳深,“不管齊欽是不是真的對林淮有那個意思,我都會一直陪他到好的。”他被陳深說得暈頭轉向的,隻是本能地覺得找個談話勢頭發展下去,自己是不是要因為被精神出軌放棄齊欽了?這是他并不想做的事。
“書岐,你的共情能力很強,”陳深說,\"在不認為自己有錯的情況下,本能地想承擔責任。\"
賀公子看着陳深:“所以你也覺得我有一部分責任。”
“你需要我的答案麼?還是你覺得自己有責任的話,你的共情能力會讓你現在的辛苦變得更能忍受一些?”陳深輕聲說。
這些話都太過赤裸,賀公子聽得不舒服,他條件反射想給自己掙回一點臉面,他選擇了攻擊陳深身邊親密的人:“那林淮呢,他是因為共情能力弱才這麼難伺候麼?”
“淮淮的共情能力也不弱,隻是他太有骨氣,很難理解他人不夠清高的行為,而且淮淮是那種不見棺材不落淚的性格,哪怕你用他的軟肋去威脅他做不願意做的事,不給他點真苦頭吃前,也是絕對不會服氣的。”
賀公子原本聽得心裡有些不舒服,但聽到他這樣冷靜理智的剖析自己的男朋友林淮,又感覺陳深并沒有什麼惡意,真的隻是純學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