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累了偶爾去休閑可以，但要是無所事事特地去躺公園，可不就是浪費人生。”

戚昀垂目點頭：“嗯。”

一紮黑米露端上來，熱乎乎倒進杯裡。

秦修遠喊住服務員：“我們沒點這個啊？”

"點了。”戚昀忙說，“我點的。"

“哦。”戚燕扶着握把，穩穩給戚昀倒了一杯，“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豆漿牛奶不愛喝，就愛喝這些米糊糊。”

“于是你媽想出個法子，往豆漿裡加豆渣，說是糊糊。你皺着眉毛品半天，這才滿意。”

“從那之後我們家的豆渣都留着做菜，放點豬油炒，很香。”戚燕說，“得了你的啟發，這豆子也算物盡其用了。”

戚昀抿了一口，淺淺笑着。

他很喜歡聽父母說起兒時小事，好的壞的，溫馨的鬧騰的，都很好。

隻是聽着聽着，也常覺遺憾。親子間分開得太早，距離得太遠，跨越得太久。草木發芽，孩子長大，能聊的話題……似乎也隻剩下“小時候”。

戚昀隐隐意識到，他和父母永遠是匆匆見面然後分離。每一次相聚，都需要經曆重新建立親子關系的漫長尴尬期，重新學着與對方相處。無奈相會總是短暫，情感尚未升溫，又将迎來下一輪的空白期。

無休止，無盡頭。人長大，人也變老。

飯後，一家三口在城市步道随意走走。冬日裡，天氣難得回暖，遊人、居民、攤販熱熱鬧鬧。

前方不遠處同樣是一家三口，孩子吵着要現在去遊樂場玩碰碰車，父親蹲下試圖講道理，母親樂着在一旁錄像。

戚昀側頭瞧了好一會兒。

越過他們，戚燕沖秦修遠感歎：“要說小孩子，還是我們戚昀聽話。小時候不常哭，青春期不愛鬧，就沒怎麼讓操心。”

“是呀。”秦修遠攬着戚昀的肩，“我們小昀，要順順利利的。”

“好啊。”

“順利”有很多種衡量标準，戚昀大概知道父母所指的哪條路，也一直努力讓自己往這條路上走。

隻是走了那麼久，他現在才意識到，自己有些累了。

送父母到酒店，戚昀打車回學校。路程不遠不近，他還是更喜歡住自己的窩。

第二天行程很輕松，在家做飯，再逛逛學校。

土著推銷：[進圖書館麼？]

戚昀疑惑：[就在門口看看吧，進去幹嘛？]

[進來可以偶遇我，介紹給叔叔阿姨認識。]

[哦對了，我下午有個視頻會議，特地穿了白襯衫來上班。我覺得還蠻帥的，誠邀戚老師點評！][小狗墨鏡.jpg]

戚昀婉拒：[就不打擾你工作了。]

被故意歪曲：[你說我拿不出手？]

戚昀一撇嘴：[你高學曆人才，是我拿不出手。]

沈雲钊配合他瞎扯：[懂了，叔叔阿姨喜歡高學曆的。]

戚昀：[嗯嗯嗯。]

沈雲钊：[帶叔叔阿姨去喇叭廣場躺啊！今天太陽好，暖洋洋的巨舒服。]

戚昀：[浪費人生，不去。]

沈雲钊：[？]

五分鐘後，沈雲钊發來：[沒關系哦，我願意和你一起浪費人生。]

戚昀看了很久，沒回複。

東門十分鐘翹首以盼，總算接到父母。

“半年，又不一樣了。”走在校道上，戚燕感歎，“還是夏天鳳凰花紅彤彤的好看，冬天……差了點味道。”

“春花就快要開了。”戚昀接過母親懷裡一盤紅銀柳創意盆栽，再接過父親手裡拎的水果，有些哭笑不得，“怎麼還買了東西，又不是上别人家做客。”

“爸爸媽媽還沒到過你家嘛，總要帶點東西的。”

進了門，整個屋子收拾得幹淨亮堂，茶幾上擺着果盤，養生壺裡泡着紅棗枸杞。

“不錯，不錯。”

秦修遠轉一圈，推開陽台門，摸摸欄杆敲敲護網，确認牢固安全。戚燕進了廚房，掀開鍋蓋，攪了攪戚昀早先炖上的山藥排骨湯，大為滿意。

沙發上坐着，秦修遠悄悄扯過戚燕耳語。

戚昀在廚房裡忙活，廚藝不夠配方來湊。按着沈雲钊提供的老沈原創菜譜，蒸肉餅、雞翅煲，再炒一碟耗油青菜。安全下車，拍張照片給沈雲钊反饋。

[特别特别好，下次去你家就吃這個！]

戚昀回複：[做菜挺累。]

沈雲钊很上道：[那下次換我做點别的。]

“開飯了。”放下手機，解開圍裙，戚昀對上父母明顯探尋的目光。

“嗯？”

“你朋友經常上這兒做客嗎？”

“呃……”戚昀不明所以，“偶爾吧，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