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昀：[哦，是今天臨時決定出差？]

沈雲钊：[是三天前臨時決定出差。]

戚昀無語。撂下手機，去給自己洗了個蘋果。他不具備切兔子造型的手藝，皮都懶得削，磨蹭夠了才叼着蘋果回來看消息。

沈雲钊：[你總不至于怪我沒提前和你報備吧？][驚訝]

沈雲钊：[人呢？][撇嘴]

沈雲钊：[這點小事，你不會生氣的吧？]

戚昀慢悠悠打字：[很茶的發言。]

沈雲钊：[嗯嗯，你也知道這裡産茶！回去給你帶兩斤茶葉！]

戚昀不屑：[兩斤？你可别給我送垃圾茶。]

瞎扯一陣，戚昀很感謝沈雲钊沒提點贊的事，算他識趣。

難得閑下來，他還惦記着自己的小說事業，不到九點就沒很誠意地和人說了晚安。

電腦上敲敲打打，晚十點，新文《青銅往事》第一章發表。

睡前，戚昀小心翼翼摸進讀者[小明]的專欄，看見最新幾條評論都屬于自己文章，滿意離開。

為防止誤觸，當即新創空白小号。關注文章，收藏讀者，收藏讀者長評文章，收藏讀者書單裡的其他作品。

——賽博知己，關系建立！

再三自我強調：成熟的作者要學會抗拒數據焦慮，戚昀丢開手機，美美睡下。

十二月中下旬，天更冷了。

第二天睜眼，戚昀微信裡有條留言消息：[戚導，我想找你聊聊。]

内容很平常，但一看發送時間淩晨四點，頓時給他吓清醒。

别出事……！！

[好，今天一天我都在辦公室，你方便的話上午過來找我吧。]

腦内迅速調取學生信息：俞溪，大四，女，前學生會文娛副部長，考研人。

——考研人。再一看日期，此時距離考研還有不到一周。

别出事别出事别出事……

正穿着毛衣，床上手機一震。戚昀被靜電閃得劈裡啪啦，亂着頭發趕忙摸過來查看。

沈雲钊：[向日葵.早上好.中老年表情包.jpg]

沈雲钊：[今天特别特别開心！]

戚昀扯了扯嘴角，點開向日葵-系列表情-收藏。挑挑揀揀，發過去一個[圍巾.彩色大字.天冷注意保暖.jpg]

沈雲钊：[哦對，我缺圍巾。生日禮物你不知道送什麼的話就送圍巾吧。]

戚昀：[需要我給你織嗎？]

沈雲钊：[好哦！你還有這手藝？來得及嗎？]

戚昀：[來不及，為表誠意，我得先學一下棉花種植。]

沈雲钊：[為我們的友誼幹杯.jpg]

九點，十點。學生那邊一直沒回複，但至少沒收到什麼壞消息。戚昀處理了幾份文檔，估摸着學生失眠後得補覺，也沒着急。

抽空摸魚，點開自己小說細細品讀正文，再巡查一遍評論區。好評多看，惡評不看，局勢穩中向好！

[戚導，我半小時後去找你方便嗎？]

戚昀停下切小号的動作，改而切換工作狀态，回複：[可以。]

接杯熱水的空檔，陳瑤在後頭唉聲歎氣。

“戚昀啊，這周末要考研了，你及時關注學生動态啊，考完了再狠抓一波就業。”

“嗯……”戚昀可發愁。考研、就業，一座又一座的大山橫梗，畢業道路躺平無路。

“瑤姐，你之前有給學生做過考研心理咨詢麼？”

“陪聊啊？”陳瑤側過身，眼睛一瞪，“這又是誰頂不住了？”

戚昀按按太陽穴：“還不知道什麼情況，約了等會兒面談。但我沒經曆過考研，不能完全理解他們的壓力，溝通難度可能比較高。”

“就瞎聊呗。”陳瑤說，“誰壓力不大？就業率壓在這兒，我們工作壓力不大？找工作的學生，0offer壓力不大？就說保研，你當初參加夏令營那會兒，壓力不大？下學期寫論文，實驗數據不理想，壓力不大？都一樣的，這年頭，沒人能輕松畢業。”

戚昀聽完更想死了。

陳瑤又說：“很多時候，學生也隻是找你說說話，不是非得讓你給出什麼建議。道理嘛，人人都知道，就是自己鑽牛角尖，一時困住了。”

戚昀苦着臉點點頭。

十分鐘後，師生兩人面對面坐在聊天室，戚昀依然很貼心給拿了瓶礦泉水。

有着文娛部這層關系，兩人并不算陌生。戚昀開口就問：“昨晚四點睡？”

“五點。”俞溪一個精緻大美女被折騰得不成人樣，頭發枯黃，眼下烏青，“我現在這狀态……晚上睡不着，白天睡不醒。”

“持續多久了？”

“快一周了。”

“挺久了。”戚昀觑着她神色，“這是在發愁考研？”

“嗯。”俞溪扒拉着劉海，很快亂作一團，“我覺得我考不上，還浪費了小半年找工作的時間。”

“為什麼覺得自己考不上？”

俞溪自嘲：“因為眼高手低，院校報高了。我算哪根蔥啊？績點排名在這兒中不溜，還敢報考上一等級的院校。”

“想放棄麼？”

“不知道。現在就是明知卷不赢，又不甘躺平。神經衰弱，無限内耗，無限浪費時間浪費情緒。”

“是完全考不上？會不會有奇迹？”

“是的，沒有。”俞溪忽然就蔫了，“我看清自己幾斤幾兩了。”

“既然如此，就放寬心吧。”戚昀說，“最後一周了，努力或者不努力，大差不差。”

脫口而出，驚覺這話莫名熟悉。

聞言，俞溪也擡起頭瞪眼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