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晚七點。
“怎麼回事?要我倆等你?”鄧自秋抱着手臂,挂着笑質問。
“我可沒遲到!”沈雲钊拒絕内耗,指責他人,“倒是你倆來這麼早,偷摸說我壞話呢?”
還沒落座,他先順手給自己倒杯茶:“三個人還整這麼大的桌,鄧總氣派。”
“你還真是……兩年不見,半點沒變。”
“我哪樣?”沈雲钊往椅子上癱,心急喝不了熱茶,轉而盯上桌面小菜,“是我不想見的嗎?上次你回來吃石鍋魚就沒叫我。”
陸承宇搖頭感歎:“在學校工作的人确實和我們不一樣,進門叭叭說話。這精神氣兒,足。”
“那也不一定。”沈雲钊嚼着海蜇皮,勾着笑說,“學校裡也有喪喪的。”
“誰啊?你新朋友?”
“昂。”沈雲钊再把筷子伸向涼拌海帶絲,“特别特别有意思的一個輔導員。”
“難怪呢。”鄧自秋說,“前半年天天在群裡喊無聊,最近幾個月……現充哈?”
“是呗。正好校園開放,天天有樂子可湊。”
“男的女的?”
“男的。”
“哦。”陸承宇說,“那沒事了。”
“嗯?”沈雲钊擡頭,目光有一瞬呆愣。
“嗯?”鄧自秋眨眨眼。
“嗯?”陸承宇不明所以。
“沒事。”沈雲钊探探杯壁溫度,終于喝上茶。
上菜。這是家海鮮館子,蝦魚蟹貝擺了一桌。
“秋姐來這兒幹什麼大項目啊?”
“談一個大ip,改編影視劇。”
“買版權?”
“嗯。”鄧自秋說,“曆史科幻,内部評級很高,但合作不好談。”
陸承宇不理解:“曆史,科幻?”
“昂。”沈雲钊背靠圖書館,上班摸魚博覽群書,說,“可以理解為……曆史重開,對既有曆史的架空再造,科幻麼,其實也稍稍偏玄幻。比如……《米與鹽的年代》、《機械人——煉金術戰争》。”
“嗯。”鄧自秋抱怨道,“這個項目涉及的利益方很雜,互不妥協,天天郵件來回吵架。”
“吵架好玩。”沈雲钊吸溜扇貝面上一層粉絲,看熱鬧不嫌事大,“郵件抄我一份,讓我也看看。”
“看人吵架是好玩。”鄧自秋說,“就怕吵到最後發現鍋在自己頭上,哦豁,完蛋。”
沈雲钊嘿嘿一樂,想起戚昀給自己的定位——“導員,高校唯一指定背鍋俠”。
“宇哥最近忙什麼?”
陸承宇說:“就還是那個自動駕駛的項目,大半年了,進展遲緩。”
鄧自秋一笑:“進展遲緩也不耽誤你升職加薪。”
“博三那年,我不是和雲钊一塊兒搞了個方案麼,正好跟這個項目現階段難點有聯系。我上周找出來,拿到部門會議上讨論了一下。”
“然後?”
“然後我們領導問你這會兒在哪高就,想高薪挖你過來。”
“不去。生是鹭禾人死是鹭禾鬼,我要為鹭禾大學鞠躬盡瘁。”沈雲钊伸筷子夾菜,“大錢你們掙就行,然後……有事沒事請我吃飯,逢年過節再送根金條什麼的。”
陸承宇不爽,很沒禮貌地轉桌:“你這開大奔的,還要我們給你送金條?”
“哎哎哎——”沈雲钊一路追着轉盤,“我的蝦,沒蘸醬!”
鄧自秋補刀:“你看看這鹽酥蝦,像不像金條?”
沈雲钊舉着筷子:……
“你啊,懶了這麼多年,我沒想到你還真賴在學校不出來了。”
“我哪裡懶了?”沈雲钊反駁,“讀書那會兒,課題組項目我都勤勤懇懇高質量完成好吧?”
“嗯嗯嗯嗯你不懶。”
“你們這些俗人,不能理解我。”沈雲钊說,“但沒關系,我有知己。”
“誰啊?還是你那個特别特别有意思的導員朋友?”
“昂。”沈雲钊驕傲道,“我倆一起抓賊抓黃牛,建立深厚情誼,并約定好以後一起轉崗當保安。”
陸承宇舉杯:“祝早日成功。”
“謝謝。”沈雲钊毫不客氣。
——另一邊大酒店大包廂。
要轉崗當保安的戚昀下午陪了一場企業招聘宣講,現在正進行到飯局應酬環節。
要是普通的企業麼,不至于這麼興師動衆。隻是這公司名氣不小,創始人是本院畢業生,年近六十。
說起來,戚昀還得稱呼一聲老學長。
老學長企業做得大,酒桌陋習也是半點不落。戚昀陪着笑,這邊學長,那邊x總,被灌了一晚上。
抽空進了包廂的洗手間,紅着臉要吐不吐,想起來自己隻是一個剛出社會、尚在新手保護期的輔導員。
想死。
[沈老師,什麼時候轉崗?]
沈雲钊撂下筷子,很快回複:[怎麼了?]
戚昀:[也沒人告訴我當導員還得和人拼酒呢?]
沈雲钊:[誰灌你酒啊,這麼不懂事。]
戚昀:[油膩大老闆。]
戚昀:[你們有錢人真的很讨厭。]
沈雲钊笑半天:[對不起啊。那怎麼說?喝暈沒?要不要我去接你?]
戚昀:[不用,還沒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