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不該，管這個閑事。

“可是藝術館不在這個方向，現在也沒有什麼攝影展。”戚昀面無表情，“校園卡，出示一下。”

一陣沉默。

“……忘帶了。”

“輔導員是哪位？給他發個消息。”

“……”

“課表截圖、生活照、朋友圈，總有東西能證明在校生身份吧？”

“……”

戚昀捏捏眉心。

煩躁，尴尬，想死。

他調整好表情，轉向沈雲钊：“先生，不好意思。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你們自行協商，或者報警，都可以。”

“沒事。”沈雲钊看了一出戲，暗暗好笑，“辛苦老師跟着跑一趟。”

“那我就不打擾了。”

“别急别急。”沈雲钊側着身子，一手掏褲兜，“你怎麼不問問我是不是學生呢？”

戚昀腳步頓住。

确實。學校不隻是本科生，還有碩博……還有大齡碩博。這位“先生”外表看着成熟，氣質看着閑散，但人不可貌相，說不定他才是正兒八經的“自己人”。

戚昀維持微笑，禮貌求證：“那您是麼？”

沈雲钊直樂，擡頭對上他。眨眨眼，動作卻緩緩停住。

兩秒後，他重新坐正，回了個明媚笑容：“校園卡……我也忘帶了。”

戚昀：“……”

沈雲钊回想事發地點，再問一嘴：“老師，你是藥學院的？”

“對。”戚昀身心疲憊隻想下班，多呆一秒都是對自己的羞辱，“既然沒我什麼事，我就先走了，你們忙。”

“再見。”沈雲钊笑眯眯地揮手。

這一通鬧，費不少時間。到達夏荷餐廳，戚昀最喜歡吃的砂鍋米線窗口正好拉下玻璃罩。裡頭大叔洋溢着下班的喜悅：“明天早點來啊~”

拿着空餐盤的戚昀：……

另一頭，沈大明急匆匆跑進保衛辦公室。

“雲钊？！這是怎麼了？”

“小事，處理完了。”沈雲钊賴在這吹空調，“爸，你不是在廣場巡邏麼？跑這來了。”

沈大明喘着氣，拎着領口扇風：“老李在群裡發消息，說你跟人在辦公室吵呢，我過來看看。”

“被撞了一下，相機搞壞了。”

“你那個幾萬塊的磚頭啊？”

“昂。”沈雲钊翹着腿，“他一個學生，本來想着，好好道個歉也就完了。嘿，結果是個冒牌貨，态度還嚣張。”

“壞成啥樣了？讓他賠多少？”

“拿去修才知道。先讓他賠600，留了姓名聯系方式，不夠再找他去。”

“你說說你，這麼貴的東西帶出來。”沈大明心疼得像是掉了兩萬塊，“這幾天學校裡人多，容易磕磕碰碰，你又不是不知道。”

“确實。”沈雲钊虛心接受批評，“廣場那邊什麼情況？下午我也去湊個熱鬧。”

“别提了。”沈大明大口灌着羅漢果茶，壓壓火氣，“大人爬樹拍照、小孩草坪撒尿，還有人在湖邊喂魚摔下去。哦喲……我和老李他們幾個滿場跑，忙的要死。”

“這麼誇張？”沈雲钊說，“下午分我一輛車，我過去幫幫忙。”

“行。”沈大明繼續往杯裡加水，反手指指靠窗雜物櫃，“新來一批保安服，你去找找有沒有你的碼。”

“啊？非得穿啊？”倒不是嫌它不好看，是嫌它不舒服。

“你不穿制服，誰服你制？”

“這倒是。”沈雲钊覺得他爸話說得有水平，又想到自己二十分鐘前剛被當成遊客，樂着點點頭。

下午五點。

沈雲钊一身嶄新制服，在辦公室儀表鏡前轉圈照了兩分鐘，确認形象得體，不給保安大隊丢面。

跨上專屬紅藍小電驢，鑰匙一插，風風火火朝喇叭廣場駛去。

——根本進不了。

路被堵死，繞着廣場一圈是火紅鳳凰花道，密密麻麻人頭攢動。

車把手挂着個喇叭，沈雲钊撩一圈繞在手上，拇指正好落在開關。

“——開機成功！”音量默認最大，機械電子提示音震得他差點把東西甩出去。

“咳咳——麻煩讓一讓——麻煩讓一讓——”

好不容易突破重圍，在草坪入口處停好車。

“雲钊，雲钊！”對講機沙沙響，“你到了沒？湖邊！快點過來！”

“收到收到。”

這整得還怪刺激。

小跑過去，已經圍了一圈人。

“别看了别看了，往外走走！”沈雲钊撥開重重人群往裡鑽，忽然就想起了上午那位同樣動作的輔導員。

“老沈，什麼情況？”

“嗨！學生和遊客打起來了。”沈大明擠出來，滿頭是汗。旁邊兩位保安一人拉一人，把矛盾雙方隔開。

“你憑什麼對着我兒子拍？！”是位年輕女士。

“我不止拍他，我還拍你呢！”學生被保安攔住，蹿得眼鏡都歪了，“這片花都快被他揪完了，你看不見嗎？”

沈雲钊側身後仰瞧一眼……沿湖一周花圃，小菊花五彩缤紛煞是好看。卻偏偏缺了一個口，花瓣細細碎碎在湖裡飄着。

目光重新移到幾位當事人身上。

沈雲钊突然神經一跳，上前兩步：“哎，李叔，放開放開……沒事。”

……注意分寸，攔下就行，别摟着人姑娘，被人拍照傳出去就說不清了。

女生推推眼鏡，衣服拍齊整：“這事兒，就說你們保安管不管吧。”

“管管管。”沈雲钊無奈笑笑，“得管。”

女生上下掃他一眼，明顯懷疑：“你也是……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