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棒回來了，”王野老遠就看到了他，趕忙揮手，“來來來，放這裡。”

“還真把自己當領導了，”臧涼道，“你們兩個聊得這麼開心，相見恨晚？”

“别這麼酸溜溜的嘛，”王野替他們掰着筷子，“就許你偷偷跟蔣叁聯系，還不能讓我也跟着拓展拓展同學情？說實在話，這年紀越大，越開始珍惜以往的回憶了，現在想起來，當初真心待我好的人，也就你們幾個了。”

“這麼誇張，”蔣叁忙着去扒拉自己的炒飯，“你人際關系差到這種地步了嗎？”

“當然不是，”王野熟門熟路地給自己戴上手套，“但是論交情，還是你跟棒棒最深得我意。蔣叁，說真的，你這人就是嘴毒點，但特别仗義，仔細想想你當時無論是替我說話還是幫我解圍，都挺說在點上的，是我太固執了。”

臧涼無語地敲着飯桌：“你能不能别這麼肉麻？”

蔣叁托腮看他們兩個，笑道：“王野你這真是當了人民警察之後氣質大變樣啊，整個真的成熟起來了，你穿警服什麼樣？有照片嗎？”

王野立即掏手機：“有有有，你要看嗎？我還沒你微信呢，咱倆先加一下——”

“搞什麼啊，”臧涼道，“能不能好好吃飯，跟孔雀開屏一樣，王野你注意一點影響。”

王野不以為然：“我光棍一個要注意什麼影響？蔣叁應該也還是單身吧，男未婚女未嫁的，加個微信犯法啊？”

臧涼偏頭去看蔣叁，話藏玄機道：“你單身嗎？”

蔣叁笑得非常善良：“你猜？”

“肯定單身，”王野果斷道，“不然大半夜自己出門吃宵夜？還跟臧涼一起，我要是你男朋友肯定生氣。說起來上次同學聚會結果到底怎麼樣？臧涼這陰陽怪氣的老不跟我說，鐘昊可還是對你念念不忘，我可以理解他，女大十八變，初戀十年後整個大升級，是我我也放不下。”

“是嗎？”蔣叁被誇得很爽，“我十年前到底是有多不堪，讓你們一直拿這個轉變說事。”

王野剝着小龍蝦想了想，老實回答：“脾氣太古怪，長得嘛，也不算是能夠脫穎而出的那種，還有點胖，但還是挺可愛的，程多多不都說了嗎，你是咱們班的吉祥物。”

“求你，”蔣叁立即打住，“我在吃飯，别惡心我。”

“口不對心，”王野笑道，“說實話，你現在這樣子确實挺符合我理想型的，要是你也不介意，咱倆就試試？”

臧涼一言不發。

蔣叁笑着看他，覺得這人長大後真是輕浮了不少：“我當然介意。你理想型是什麼？難道不是楊千那種的？”

當年王野追班花楊千追的轟轟烈烈，全班沒人不知道。但他本質也是個死宅男，所以不會像言情小說那樣用校霸或者霸總那種氣度去渲染氛圍，導緻整個追求過程都呈現出一種笨拙的——悲哀。

蔣叁想起自己當年确實是萬分同情過王野的。一方面王野當時是屬于宅文化團體裡同胞的一員，她受王道漫影響下年輕的時候充斥着一種弱智的團魂，多少會有點護短心理，另一方面她在感情上對别人有着嚴格的道德潔癖，始終認為如果一個人對追求方沒有意思的話，就應該斬釘截鐵地表示拒絕，而不是通過拉扯手段讓自己的虛榮心得到某種滿足。

讀書時候蔣叁對自己的定位就是女俠，鋤強扶弱懲惡揚善那種，也是因此對王野就稍加關照了一點。

當然了，其中也有王野本身長得不醜的緣故。要是像汪洋溢那種渾身散發着死宅的惡臭，蔣叁估計連多看他一眼都不會。

“她啊，”王野無奈地掰着龍蝦腿，“有些事情是強求不來的，我算是明白了，像楊千這種可能還是比我們更成熟的人才能真正去理解得透的。聽說她現在也還沒結婚，你們這些女孩子，越往上走，可能就會越知道自由才是最重要的東西。”

“是了，”蔣叁笑道，“從這個角度來說，你的确是成長了不少。”

“那你可以考慮我了吧？”

蔣叁笑眯眯：“暫時免談。”

臧涼扔了一個蝦頭進骨碟裡。

“對了，”王野這才突然注意到飯桌上還有一個人，“臧涼被他未婚妻劈腿了你知不知道？”

“你——”臧涼咬牙切齒。

蔣叁心想，這肯定是為了報臧涼私下給她打小報告的一箭之仇。

内裡明白，但是表面上還是要裝得非常震驚。

“真的假的，”她說，“棒棒，你也太可憐了吧。”

“少來。”臧涼真是受不了他們兩個的一唱一和了。

蔣叁突然意識到現在的氛圍像極了當年高中她跟鐘昊一起擠兌臧涼的模樣，于是警惕起來，想着自己如今總算學會不在臧涼面前做那個揭短的賤人了，偏偏今天王野出現又差點把她帶到溝裡，真是可惡。

“算了，你也半斤八兩，”她立即把話頭帶回王野，“被騙财騙色的人才是更值得同情的對象。”

王野立即叫屈：“話也不要說得這麼難聽，談戀愛的時候付出這些，都是心甘情願。”

蔣叁低頭扒飯，悶頭淺笑。

“不過說起來，我們這團隊也是夠慘的，”王野歎氣，“三十歲的人了，湊在一桌吃飯，竟然沒一個結婚的，什麼世道？難道我真的這麼糟糕？”

“想不到你還挺恨嫁，”蔣叁随口道，“怪不得這麼着急内部消化，不過你也應該知道我的審美啊，要是我對你有意思，高中的時候就出手了。”

“也是，”王野抖腿道，“你喜歡誰都是大大方方的，就像當初喜歡範伽奇一樣。”

蔣叁臧涼兩人同時僵直。

“都是過去的事了，”蔣叁尴尬道，“我勸你以後最好别提這個，不然總讓我回憶起這些黑曆史，很難過，會羞愧到自殺的。”

“這怕什麼，”王野真是半點眼力見都沒有，“你喜歡他這件事才是傳奇，讓我領會了原來世界上有人感情是不圖回報的，喜歡就是喜歡，不求結果，不求回應，那句話怎麼說的來着，我喜歡你與你無關。厲害，蔣叁，十幾歲就有這樣的心境——”

蔣叁無語：“隻是單純的中二病而已，好好吃你的吧——”

“但是我也很好奇一點，”他說，“你這麼喜歡同桌，怎麼當初就沒喜歡過臧涼呢？”

“王野，”臧涼深吸了一口氣，“五斤小龍蝦呢，快吃，我明天還要上班。”

“诶呀，不要害羞嘛，”王野加快了剝蝦的進程，“反正你倆也沒可能，幹嘛不能提一下呢，坦坦蕩蕩的，越心虛越顯得尴尬。”

蔣叁隻能插科打诨：“話怎麼說得這麼絕對呢，我覺得臧涼比你有戲。”

“不可能，”對這點王野倒是斬釘截鐵，“就臧涼這個溫吞性子，一天能惹毛你八百回，你就應該找個跟你一樣古道熱腸的，比如我，人民警察為人民——”

蔣叁被米粒嗆了一下，咳嗽不止：“人家棒棒不是溫吞，是溫柔，萬年男二的個性，我有什麼不喜歡的？我又不傻。”

“你不傻，”王野道，“你就是骨子裡犯賤，喜歡你的你不愛，不喜歡你的你總是順杆子爬。”

蔣叁震撼，心想這王野難道是扮豬吃虎，其實根本就清楚自己給臧涼表白過的事，在這裡給她指桑罵槐。

于是立即轉頭，去看同樣一臉震驚的臧涼，這才知道兩人根本沒通過氣。

“你放什麼屁呢你，”蔣叁立即道，“搞得你多了解我似的。”

“我是不怎麼了解你，”王野笑嘻嘻，“但是我會推理分析。你跟臧涼是沒戲的，你受不了臧涼這種人，他做事下不了決心，給不了你想要的，況且他也不會喜歡你，他喜歡的是——”

“你是不是吃小龍蝦也能上頭，”臧涼喝道，“三十歲的人了整天喜歡來喜歡去的，腦幹也丢在學校了是嗎？”

王野朝蔣叁聳了聳肩：“看吧，好兇。平時窩窩囊囊的，對内才會大發脾氣，這就是典型的窩裡橫。”

“誰跟你是一個窩——”臧涼簡直咬牙切齒。